那个在屏幕上闪烁了不足半秒便消失的红点,像一个灼热的烙印,深深地烫在了孙阳的视网膜上,更烫在了他的心里。他几乎是扑到电脑前,手指因为激动和疲惫而微微颤抖,近乎疯狂地开始检索那个位于东海的精确坐标。
常规的电子地图上,那片区域只是一片单调的、代表深海的蔚蓝,零星点缀着几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未命名的微小像素点,仿佛是大自然随手撒下的一把无关紧要的沙砾。官方海图对此处的标注也极其简略,通常只附带一行小字警告:“暗礁区,航行危险”。这种刻意的空白和轻描淡写,反而激起了孙阳更深的疑虑。在信息如此发达的时代,一片靠近主要航线的海域,为何会如此“干净”?
他不甘心,开始转向更边缘、更隐秘的信息源。他利用自己考古学者的身份和残留的人脉,访问了几个大学内部才有的、收录了古代地方志和航海日志的珍本数据库。同时,他也凭借从林夏那里耳濡目染学到的一点皮毛,小心翼翼地潜入一些充斥着神秘主义讨论和都市传说的地下网络论坛。
碎片化的信息,开始像幽灵般从历史的尘埃和数字的深渊中浮现出来,拼凑出一幅令人脊背发凉的图景。
在一本清代编纂的、关于海上异闻的残破手抄本中,他找到了这样的描述:“……东南有雾岛,终年云锁雾绕,舟楫近之,则罗盘失灵,星月无光,如入鬼域。偶有渔者误入,生还者言,岛上有异光,闻仙乐,然归后不久皆疯癫而亡,言称‘长生之罚’……”
另一份来自民国时期某位西方传教士的私人信件影印件里,则提到:“……根据当地最古老的原住民传说,那片被诅咒的海域是‘神灵的弃园’,曾有‘乘坐巨舟的海外术士’在此建立‘不朽之园’,窃取生命之源,触怒天条,故被永世迷雾封锁……”
而在某个加密的、需要特殊邀请码才能进入的网络版块里,几条匿名的帖子更是让人毛骨悚然。发帖者声称自己是远洋货轮上的船员,曾近距离经过那片区域,描述其“雷达屏幕会出现规律的雪花状干扰,偶尔捕捉到巨大的、非自然的几何形状轮廓,但转瞬即逝”,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在浓雾边缘看到过“如同古代楼船般的幽灵船影”。
所有这些信息,无论是古老的志怪记载,还是现代的边缘目击报告,都指向了几个共同点:异常的磁场或能量干扰(导致罗盘、雷达失灵)、终年不散的反常浓雾、与“长生”、“术士”(极可能指徐福)相关的恐怖传说、以及靠近者的不幸结局。
孙阳靠在椅背上,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无人岛礁?这分明就是一个被标记了的、充满超自然力量的禁忌之地!一个被历史刻意遗忘、被现代科技有意忽略的“活生生的”恐怖传说!
刘胖子的手机信号从那个地方发出……这意味着什么?是胖子奇迹般地从骊山地底穿越到了那个鬼地方?还是他的手机(或者SIm卡)被某种力量带到了那里?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利用刘胖子作为诱饵,吸引知情者前往?
那个坐标点,在孙阳的认知中,迅速从一个模糊的希望符号,膨胀成一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大的黑暗问号。它仿佛是徐福长生术在海外的一个狰狞倒影,一个可能比骊山陵墓更加危险、更加不可控的邪恶源头。韩亮独自一人,正朝着这样一个地方而去……想到此,孙阳的手心渗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