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北麓,考古队临时营地。清晨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山谷间弥漫的薄雾,给营地投下斑驳的光影。然而,营地内的气氛却与这宁静的晨光格格不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紧张感。
大型指挥帐篷内,李教授坐在简易折叠桌前,面前摊开着几张放大的星图照片和笔记复印件,但他的目光却有些游离,时不时瞥向帐篷入口,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昨晚与林夏的通话中断后,他尝试了所有方法都无法恢复联系,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
爆破专家张磊坐在不远处,正一言不发地擦拭保养着他的工具——几把形状特制的钳子、扳手,还有一套精密的引爆装置。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像鹰隼般,不时扫过帐篷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个坐在角落、正低头整理设备箱的年轻人——陈默。
陈默是考察队的地质探测员,负责操作生命探测仪和地质雷达。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戴着黑框眼镜,文质彬彬,话不多,做事认真细致,是李教授亲自从地质大学挑选来的高材生。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地将探测仪的探头线缆缠绕整齐,动作一丝不苟。
“陈默,”李教授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昨晚……你值班巡逻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比如……信号干扰源附近,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或设备?”
陈默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异常?教授,您指的是?昨晚后半夜雾很大,能见度很低。我和王哥(一名安保人员)一起巡的逻,除了风声和偶尔的动物叫声,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信号干扰……可能是山里的磁场或者天气原因吧?”他的回答滴水不漏,神情自然。
李教授盯着他看了几秒,没能从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出任何破绽。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但心中的疑虑并未消除。张磊昨晚发现的爆破器材被动过手脚,说明内鬼确实存在,而且对爆破有一定了解。陈默是地质专业,虽然不直接接触爆破,但相关的物理原理是相通的,他具备这个知识基础。更重要的是,昨晚下半夜,正是陈默和王强一起巡逻的时间段。
是巧合吗?还是这个看似老实本分的年轻人,隐藏得太深?
李教授感到一阵疲惫和无力。他一生致力于学术研究,习惯了与古籍和文物打交道,何曾经历过这种谍影重重、步步惊心的局面?他此刻无比想念孙阳那个机灵的小子,还有沉稳可靠的振宇。如果他们在这里,或许能更好地应对这种局面。
“教授,”张磊突然站起身,打破了帐篷内的沉默,“我再去检查一下装备库房,确保万无一失。”他的目光似乎无意间从陈默脸上掠过。
“好,辛苦了,张工。”李教授点头。
张磊拿起工具包,大步走出了帐篷。陈默也站起身,说道:“教授,我也去把探测设备搬到车上,准备今天的勘探。”
帐篷里只剩下李教授一人。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重新落回星图上。那些由朱砂绘制的星辰轨迹,此刻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张择人而噬的巨网,而他们所有人,都已深陷网中。
他拿起铅笔,无意识地在笔记本上画着那些“哑文”符号。孙阳之前传来的信息说,这些符号是警告。警告的是什么?是陵墓本身的危险?还是……来自内部的背叛?
“必须尽快和孙阳他们取得联系……”李教授喃喃自语。他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派人出山,寻找信号好的地方尝试联络。
就在这时,帐篷门帘被掀开,负责营地安保的队长王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色凝重:“教授,不好了!”
“怎么了?”李教授心中一紧。
“我们放在营地外围的两个移动监控探头,今天早上发现被人为破坏了!线路被剪断,设备也被砸烂了!”王强语气急促,“看痕迹,是专业手法,而且就是昨晚的事!”
李教授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然!黑鳞社的人已经摸到了营地外围,甚至可能已经潜入!破坏监控,是为了下一步行动扫清障碍吗?
“加强警戒!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单独行动!”李教授立刻下令,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尖锐。
“是!”王强领命而去。
李教授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浸湿了后背。他现在看谁都像内鬼,连王强那张熟悉的脸,此刻都显得可疑起来。这种猜疑和恐惧,比面对已知的危险更令人煎熬。
学者与卧底,真相与谎言,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营地中,交织成一张致命的罗网。而真正的危机,正随着日渐升高的太阳,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