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霍格沃茨特快列车那熟悉的、喷着白色蒸汽的红色身影,缓缓停靠在霍格莫德站台时,空气中弥漫的情绪复杂得如同斯内普教授的魔药储藏室。有离别的伤感,有对假期的憧憬,有交换家庭地址的喧闹,还有猫头鹰扑棱翅膀和宠物笼子碰撞的嘈杂声响。
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这是一个混合了兴奋与不舍的时刻。对于哈利·波特,这意味着暂时逃离德思礼一家的“魔爪”(虽然他知道那不可避免);对于赫敏,她巨大的行李箱里塞满了打算在假期预习的二年级课本;对于韦斯莱家的孩子们,这意味着回到拥挤但温暖的陋居。
而对于我,李默,这只意味着一件事——解放!
终于!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充斥着移动楼梯、吵闹幽灵、危险生物、以及各种突发事件的魔法城堡了!终于可以回到那个位于伦敦樱桃巷、虽然平凡但至少可预测的麻瓜家中!终于可以过上一种没有巨怪、没有黑魔王、没有动不动就炸坩埚的魔药课的、正常(或者说,符合我咸鱼理想)的生活了!
我的内心,充满了如同刑满释放人员般的激动和迫不及待。什么魔法界的奇妙,什么霍格沃茨的传承,什么“年度最诡异学生”的虚名,都见鬼去吧!我现在只想立刻、马上、瞬间移动回我的小卧室,锁上门,拉上窗帘,然后在我那张熟悉的小床上,进行一场持续到天荒地老的昏迷式睡眠!
怀着这种“归心似箭”的强烈渴望,我开始了离校前最后一项,也是我认为最麻烦的活动——打包行李。
我的宿舍里,另外三位拉文克劳室友正在热火朝天地收拾着。痴迷魔法史的罗伯特,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本比砖头还厚的《中世纪魔法法典》用丝绸包好,放进箱子的最上层;天文爱好者正在纠结该带哪几架望远镜回家;而如尼文狂热者则对着几张写满扭曲符号的羊皮纸念念有词,仿佛在进行某种告别仪式。
他们的箱子里,课本、笔记、羽毛笔、羊皮纸、以及各种魔法小玩意儿被分门别类,摆放得井井有条,充满了对知识的尊重(或者说强迫症)。
而我?
我站在我的行李箱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仿佛在思考一个关乎世界存亡的哲学问题。
我的箱子不大,就是一个普通的、略带磨损的皮箱。里面已经躺着我那根用软布包裹着的、散发着丝丝寒气的黑檀木魔杖,以及几件换洗的麻瓜衣服。
现在,轮到处理那一堆让我饱受折磨的课本了。
我拿起那本厚重的《标准咒语,初级》。封面上那个挥舞魔杖的小人笑得一脸灿烂,仿佛在嘲讽我那一塌糊涂的漂浮咒和照明咒。我面无表情,“啪”地一声将它合上,然后像扔砖头一样,毫不犹豫地把它塞进了箱子的最底层。很好,眼不见心不烦。
接着是《魔法理论》。里面那些关于魔力引导、咒语架构的复杂论述,看得我头晕眼花,每次翻阅都堪比催眠。我随手一抛,它精准地落在了《标准咒语》上面,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初学变形指南》?想到我那能把火柴变成带毛刺的牙签的“杰作”,我连翻开的欲望都没有。直接塞进去,压实。
《千种神奇草药及蕈类》?里面那些会咬人、会尖叫、会散发怪味的植物图片,让我对大自然的美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进去吧你!
《魔法药剂与药水》?这本尤其让我心情复杂。它见证了我制造出【肉太岁】的“辉煌”历史,以及斯内普教授那持续一学期的死亡凝视。我几乎是带着一丝嫌弃,用两根手指捏着书脊,把它远远地扔进了箱底,仿佛那是什么传染源。
《黑暗力量:自卫指南》?奇洛教授那结结巴巴的授课和伏地魔的灵魂灼烧感瞬间涌上心头。晦气!赶紧埋起来!
最后是那本厚得能防弹的《魔法史》。我抚摸着它光滑的封面,内心竟然涌起一丝难得的“温情”。毕竟,这是唯一一门能让我安然入睡、并且还能增长【诡道值】的课程。我犹豫了零点五秒,然后还是毅然决然地把它也塞进了箱底!假期就是假期!绝对不能再碰任何跟学习有关的东西!哪怕是助眠神器也不行!
于是,在我的行李箱里,出现了一幅奇景:几件轻薄的麻瓜衣服可怜巴巴地铺在最上层,而下面则像是镇压着什么邪物一般,严严实实地夯着一座由各种魔法课本堆砌而成的“知识坟墓”。我甚至还在上面用力蹦跶了两下,确保它们被压得结结实实,绝不会在旅途中蹦出来打扰我的清静。
我的室友们看得目瞪口呆。
“李默,你……你的课本……”罗伯特指着我的箱子,一脸痛心疾首,仿佛我亵渎了什么圣物。
“不需要了。”我言简意赅地回答,拉上了箱子的拉链,发出了令人安心的“刺啦”声。
“那你假期不复习吗?下学年还有o.w.Ls……”天文爱好者好意提醒。
“到时候再说。”我拍了拍手,一脸轻松。o.w.Ls?那都是几年后的事了?对于一条咸鱼来说,规划超过二十四小时之后的事情都算透支生命!
“你的如尼文笔记呢?不带着研究一下?”如尼文狂热者试图寻找同类。
“送你了。”我大方地一挥手。那些扭曲的符号看得我眼睛疼。
收拾完课本,我又环顾了一下这个我住了一年的宿舍。除了学校发的必需品,我几乎没添置任何个人物品。没有魁地奇海报,没有魔法小摆件,没有和朋友们的合照(我也没几个朋友)。整个空间简洁(或者说空旷)得像个临时旅馆房间。
很好,非常符合我“路过打酱油”的人设。
当我拖着那个沉甸甸(主要是课本的重量)的行李箱,走出城堡,踏上前往霍格莫德车站的小路时,我感觉自己的脚步是从未有过的轻快(心理上,物理上还是很沉)。
阳光洒在身上,微风拂过脸颊,远处是波光粼粼的黑湖。这景色其实不错,如果没有那些在草地上打闹、发出噪音的学生,以及天空中偶尔飞过的、可能掉毛的猫头鹰的话。
“李默!等等!”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回头,看到赫敏·格兰杰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她怀里抱着几本厚书,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好奇和学术探究欲的表情。
“李默,关于上学期魔咒课的那个阴影实体,我查了一些资料,在《罕见魔法现象溯源》里提到东方的‘阴兵’概念,我觉得可能有关联,你假期有没有兴趣……”她语速飞快,眼神发光。
“没有兴趣,谢谢,再见。”我立刻打断她,加快脚步,毫不犹豫地汇入了前往车站的人流,留下赫敏在原地,抱着一摞书,一脸错愕和失落。
开玩笑!假期还想让我研究魔法?门都没有!
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家后第一件事要做什么——是先洗个热水澡,还是直接扑到床上?是尝尝老妈做的久违的红烧肉,还是先把那台蒙尘的电脑打开看看有什么新游戏?
至于魔法?霍格沃茨?奇洛?伏地魔?魔法石?
那都是上个学期的事了!
我现在,只是一条即将回归麻瓜世界的、普普通通的、只想躺平的咸鱼。
“所以,”我登上了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找了个最角落的空包厢,把行李箱塞到座位底下,然后整个人瘫在了柔软的座椅里,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苏格兰风景,内心充满了幸福的憧憬,“再见了,霍格沃茨。再见了,魔法。接下来的一整个暑假,请让我安安静静地……发霉吧。”
列车汽笛长鸣,载着我这颗归心似箭的咸鱼灵魂,驶向了没有巨怪、没有魔咒、只有平凡和( hopefully)宁静的夏天。这,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完美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