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化工厂的喧嚣与死寂被远远甩在身后,破旧的吉普车在韩立亲自驾驶下,朝着市区方向疾驰。
林逸靠在后座,脸色苍白,闭目调息。与“引路人”的精神对抗以及最后强行催动“金针镇魂”与“雷音震魄”,几乎掏空了他的心力,脑海深处依旧残留着针扎般的隐痛。他的左手小臂上,有一道被对方毒爪划破的浅浅血痕,虽已服下马师叔的避毒丹,伤口周围依旧泛着不祥的青黑色,传来阵阵麻痹感。
在他身旁,李明浩依旧深度昏迷,呼吸微弱,但至少,人救出来了。
车载电台里传来外围行动组清晰的汇报声:“目标已接应,确认安全。未发现有效追踪,正在按预定路线返回。”
韩立透过后视镜看了林逸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怎么样?撑得住吗?”
林逸缓缓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声音沙哑:“还死不了。先回诊所,李明浩需要立刻稳定情况。”他顿了顿,几乎是下意识地补充道,“别告诉浅浅细节,就说……事情解决了,我有点累。”
他不想让她担心,尤其是知道自己受伤之后。
韩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然而,当吉普车刚驶入城区,林逸的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正是苏浅浅的名字。
林逸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浅浅那带着明显哭腔和强压镇定的话语就劈头盖脸地传了过来:“林逸!你怎么样?韩立刚才只发了‘安全’两个字!你到底有没有事?李明浩先生呢?”
她的声音像是一根线,瞬间将林逸从刚才那场充满煞气与杀戮意念的对决中,拉回了充斥着药香与人情味的“杏林斋”。
“我没事,”林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李明浩也救出来了,我们正在回去的路上。”
“你骗人!”苏浅浅的声音带着哽咽,“你的声音不对!你肯定受伤了!伤到哪里了?重不重?”
林逸心中一震,没想到她如此敏感。“一点小伤,不碍事。”他试图轻描淡写。
“我等你回来。”苏浅浅没有继续追问,但语气中的坚持和担忧几乎要溢出听筒,“诊所这边我都准备好了,热水、干净的毛巾、还有马老之前留的一些应急药材。”
电话挂断,林逸握着手机,久久无言。那份毫无保留的关切,像一股温润的暖流,悄然滋润着他因过度消耗和杀戮而有些干涸的心田。
回到“杏林斋”时,已是华灯初上。
诊所的门开着,温暖的灯光倾泻而出。苏浅浅就站在门口,穿着一件素色的毛衣,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当她看到林逸在韩立的搀扶下走下车,尤其是看到他手臂上那泛着青黑色的伤口和苍白如纸的脸色时,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但她没有哭出声,也没有惊慌失措地扑上来。她只是用力咬了咬下唇,快步上前,默默地替换下韩立,用自己单薄的肩膀撑住了林逸另一侧的身体。
“韩先生,辛苦您了。里面请。”她甚至还记得向韩立道谢,语气虽然微颤,却维持着基本的镇定。
韩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帮忙将昏迷的李明浩安置到后面的治疗床上。
一进入诊所,苏浅浅立刻展现了她的细致与能干。她先让林逸坐下,利落地打来热水,用干净的毛巾小心擦拭他脸上的灰尘和汗迹,动作轻柔。然后,她拿出药箱,看着林逸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稳着手,按照林逸的指示,先用特制的药水清洗,再敷上马国桢留下的解毒生肌膏。
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只是紧抿着嘴唇,专注地进行着每一个步骤。但林逸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扶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只是看着吓人,毒素已经控制住了。”林逸轻声安慰道。
苏浅浅抬起头,眼圈红红地瞪了他一眼,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下次……下次能不能别这么拼命?我……我们都很担心你。”
这个“我们”,显然包括了她自己,也包括了在里间休养的石猛,甚至可能还有这间承载了他们希望与未来的诊所。
林逸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模样,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指,郑重承诺:“好,我尽量。”
这一刻,什么“黑莲”,什么“引路人”,什么诡谲的争斗,仿佛都被隔绝在了这间亮着温暖灯光的小小诊所之外。苏浅浅的存在,就是他拼死守护这一切的意义,也是他始终保持医者仁心,不愿彻底沉沦于“活阎王”力量的最终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