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步入客栈,环视一周后径直走向李锛:
阁下可是李锛医圣?
正是。
管家恭敬奉上檀木匣:老大人命我送来地契与钥匙,请先生过目。
匣中正是孙家在寿春城的宅院凭证。
李锛摆手:老太师办事,何须查验?放下便是。
管家却道:老大人特意嘱咐,要与先生当面交割清楚。
非是吝啬,唯恐有所疏漏,耽误先生大事。
也罢。
李锛转向扁素问,你与孙管家办理交接。
扁素问瞪眼:为何是我?
李锛笑道:你不是说要助我整合医家?这百草堂的山门选址,不正是分内之事?
“我确实承诺过助你整合医家,但这些琐碎小事可不归我管。”
扁素问满脸不情愿。
“你到底清不清点?”李锛质问。
“不!”扁素问断然拒绝。
两人僵持间,洪稠慢条斯理道:“还是我来吧。”
他与孙家管事寻了张空桌,开始核对交接。
李锛冷哼一声:“下次再敢推脱,看我怎么治你!”
“哼!”扁素问扭头不理。
不多时,洪稠清点完地契,送走孙家管事后,捧着檀木箱走来,笑问:“这可是占地两百亩的大庄园,没万两黄金绝拿不下,老太师真将它赠予你了?”
“自然!”
李锛心中微动——老太师这份礼确实厚重。
万两黄金……看来下次入宫,得再给他写两张药方。
洪稠递来木盒:“拿着,地契和钥匙都在里头。”
“你收着吧。
”李锛晃了晃手中的针灸包,“我拿着这些,腾不出手。”
“行。
”洪稠讥讽道,“清高事自己揽,铜臭活半点不沾。”
“胡说什么!”李锛皱眉。
“装糊涂?你比谁都明白!”洪稠仍将木盒攥在手中,转而问道:“既已得宅,是否即刻搬迁?”
“那边尚未打理吧?”李锛迟疑。
“孙管事说已派人收拾妥当。”
“那还等什么?”李锛挥手,“各自收拾行装,稍后全体迁入新居。
”
众人回房整理行装,其实也没多少物件,不过是几件换洗衣裳。
待大家背着包袱回到客栈前厅时,李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李锛打量着洪稠她们:就带这些?
洪稠问道:马车可备妥了?
自然。
李锛颇为自得:许是我这人太过出众,掌柜听说我们要搬去庄宅,执意要用他家的马车相送。
洪稠与扁素问同时撇嘴,对前半句话不以为然。
不多时,掌柜驾着马车来到门前。
众人陆续登车,马车缓缓驶过街巷。
途中,掌柜踌躇片刻开口道:李先生,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就冲您免费送我们这份情谊。
李锛爽快道:但问无妨。
那我可就直说了。
掌柜试探着。
请讲。
李锛点头。
方才听您与宋家人交谈,说那宋家玉树竟自请净身,此事当真?
李锛险些闪了腰,没料到会是这般问题。
见掌柜竖起耳朵满脸好奇,李锛正色道:
确有其事。
今日宋家玉树自行前往净身房,他们方才便是请我去诊治的。
这宋家玉树莫非失心疯了?好端端的竟自请净身。
果然,成大事者的心思,非我等常人所能揣度。
掌柜感叹罢,又关切道:先生,那物事断了还能接回去?
若是寻常大夫,或许束手无策。
但在我手里嘛......
李锛傲然道:我可是当世医圣。
是极是极!
两人随意闲聊着,不一会儿便到了庄园附近。
李锛忽然瞥见街角一个衣衫褴褛的道士,急忙让掌柜停下马车。
113.百草堂门卫:洪洗相!
先生,出什么事了?掌柜勒住缰绳问道。
似乎遇见一位故人。
李锛对掌柜说道:你在此稍候片刻,我去打个招呼。
是。
李锛迟疑地走向那落魄道士,越看越觉得像洪洗相——当年那个同时修习珷道与天道的年轻道士大闹太安城后,便销声匿迹。
该不会真沦落到西楚乞讨了吧?
待看清道士背后长剑的剑柄,李锛瞳孔一缩:吕祖佩剑!
老天爷,
还真是洪洗相。
他真在西楚要饭了。
李锛扬声喊道:洪洗相!
那形容枯槁的珷铛道士闻声抬头,见到李锛时明显一怔:李施主。
方才远看就觉得像你,果然没错。
李锛追问道:你怎会流落西楚?还弄成这副光景?
他实在好奇其中缘由。
说来话长。
洪洗相有气无力地回答。
怎么?
李锛挑眉:难以启齿?
都这般田地了还端着架子。
非也!
洪洗相捂着干瘪的肚子:贫道已五六日未进食了......
那为何不用膳?
李锛不解。
出门匆忙,未带盘缠。
洪洗相满腹辛酸,这些日子因身无分文吃尽苦头,世道当真险恶。
原来真是饿得没力气说话。
李锛恍然。
李锛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扔给洪洗相:拿去买身衣裳,再吃点东西。
这怎么好意思。
洪洗相接过银子,面露迟疑。
算我借你的,回珷铛再还。
听罢,洪洗相点头应道:也好,贫道定当归还。
他此刻确实急需用钱。
你先去收拾,完事再来寻我!
以陆地神仙之能,方圆百里尽在掌握,洪洗相要找他的住处易如反掌。
多谢!
话音未落,洪洗相已不见踪影。
看来真是饿急了,片刻不愿耽搁。
李锛回到马车上,掌柜好奇问道:先生,方才那位道长也是高人?
珷铛洪洗相。
掌柜闻言一惊,声音不由提高:就是大闹太安城的洪洗相?
正是。
李锛点头。
天爷,他老人家怎会落魄至此?
在掌柜印象中,洪洗相该是威风凛凛的江湖豪杰,哪想竟成了这副模样。
简直颠覆认知。
说来话长。
李锛钻进车厢,听见对话的洪稠问道:洪洗相来寿春了?
刚在街上遇见。
李锛答道。
洪洗相都来了,这寿春城可真是高手云集,要是李淳罡也来就更热闹了···
洪稠追问道:你与洪洗相相熟?
那可是他情敌,能不熟吗?
李锛沉吟道:昔年在北凉有过几面之缘。
此人当真了得,曾单枪匹马连破皇宫八门,若非老宦官出手阻拦,怕是要把皇宫掀个底朝天。
洪稠回忆起洪洗相在太安城的往事,不禁感叹道。
李锛问:他当时和那老太监动手了?
动手了!洪稠点头。
结果如何?李锛追问。
太安城是那老太监的地盘,还能有什么结果?自然是老太监赢了。
要是老太监输了,洪洗相还能脱身吗?洪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能与那老东西交手而不死,已经很不简单了。
李锛叹息道。
这事当时还惊动了赵醇,赵醇曾派人招揽洪洗相,但听说圣旨被洪洗相撕了。
撕了?这情节他太熟悉了,他自己也没少撕赵醇的圣旨。
李锛与洪稠闲聊着,李寒依和扁素问都竖起耳朵仔细听。
不久,马车缓缓停下,掌柜的声音传来:先生,您的宅子到了。
李锛掀开车帘跳下马车,看到眼前占地广阔、富丽堂皇的府邸,不由得愣住。
孙希吉真是大手笔,这样的豪宅说送就送。
洪稠和李寒依也有同感。
送走掌柜后,李锛对扁素问说:待会儿记得找人做一块百草堂的牌匾挂上。
行。
扁素问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
正要进门时,一位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年轻道士出现在众人面前。
洪洗相微微一笑:李兄!
李锛问:吃饱了?
洪洗相顿时破功,不好意思地点头:吃饱了。
吃饱了就来帮忙收拾屋子,到时候给你安排一间!李锛毫不客气地说道。
见洪洗相答应,李锛趁势问道——
我新开的医馆快开张了,要不要来帮忙?既能还债,又能攒钱回珷铛。
洪洗相有些心动,却不好意思地说:帮忙可以,但我不会看病!
不用你看病。
李锛接着说,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就行。
比如?
比如看大门、打扫院子、跑跑腿什么的。
这个行。
洪洗相来了兴致,那工钱怎么算?
活儿简单,工钱不高。
每月半两银子,如何?李锛盘算着说。
是不是少了点?洪洗相迟疑道。
寿春这儿做工,一个月也就一两吊钱。
半两银子不少了,干上一年就够回珷铛的路费。
李锛劝道,别处可找不到这么好的差事!干不干?
洪洗相郑重答应,成交!
李锛咧嘴笑了。
有这位坐镇,医馆的安全就不用愁了。
洪稠和扁素问相视一笑。
能用这么低的价钱请到这样的高手,也就李锛想得出来。
李锛带众人参观宅院,除了冷清些,其他都很满意,连洪洗相的门房也挑不出毛病。
趁洪稠他们上街采买时,李锛和洪洗相在门房闲聊起来。
洪洗相叹道:无论何时,李施主总是过得比我风光,实在令人不得不服。
李锛笑着摆手:不过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到哪儿都讨人喜欢罢了,这有什么可佩服的。
这也是一门本事!
洪洗相又问:李施主何时到的寿春?
来了有几天了。
李锛反问道,你呢?
离开太安城后就直接来寿春了。
洪洗相接着问:北凉那边可好?
一切如常。
李锛点头道,我动身时北凉太平无事,你们珷铛山香火也很旺。
那就好。
洪洗相继续问道:李施主远道而来,莫非也是为观赏那天地更替的奇观?
我是专程来救人的。
李锛疑惑道,你说的天地更替是怎么回事?
每逢岁序更迭之际,天地间便会出现新旧交替的异象。
如今西楚即将复国,无数国运在此汇聚,所以此地的异象最为显着。
不少珷林人士都是为此专程赶来寿春。
......
李锛听完眉头微皱:这异象能带来什么好处?
或许能让人顿悟。
洪洗相解释道。
能助人突破至陆地天人境?
确有这种可能。
李锛顿时来了兴致:到时你要去看的话,记得叫上我。
一定。
洪洗相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