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九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不安却并非来自于奥丁以及被包围都处境——这些玩意儿还没这本事让祝九朝挂心。
而是来自于,此前那本破书映在她脑海中的一行小字:
【灵魂失控,近乎暴走,正在采取强制措施……】
什么强制措施?
破书将世界重新开放之后,就再度陷入了沉寂状态,对于强制措施则再也未提只字。
未知的变数,到底是令人不安的。
从破书在复生火海密室中协助她躲过洛基的查探开始,祝九朝就明确了三个信息:
第一,把这本书塞进她脑子的幕后黑手,要她活。
第二,这本书具有着影响现实的能力。也就是说,它有随时能够将祝九朝从现实中带进那个小黑屋的能力。
那个地方,适合躲人,也适合圈禁人。
第三,这书,有自我意识。
祝九朝于是果断搁置了杀洛基的计划,将这一事件的先后顺序踢到了营救难民之后。
万一杀洛基不被允许,自己又被关了小黑屋,已经掀起反抗浪潮的难民们失去头领,立刻就会被回过神来的诸神彻底摧毁。
神不需要不忠的信徒。
这对于阿斯加德来说已经变成了一块腐肉,必须剔除。
靠着一块本源,她将自己置于整个阿斯加德的对立面,堵死了自己的所有退路。
并非穷途末路,而是在逼这本破书做出选择——
就算没能成功做掉洛基,考量形势,书也要必须要救她,这样一来,祝九朝就能成功在这众神围剿的局面下脱身。否则,但凭借一个【凤凰血珠】,是无法在奥丁手下逃离的。
这是祝九朝给自己上的倒数第二道保险。
要龙凤齐聚,那还谈个屁,直接谈笑间阿斯加德灰飞烟灭了。
依旧是极富祝九朝独狼色彩的危险计划。
林七夜有时候骂她:“你根本就没考虑过别人去救你这种可能性。”
“当能把命攥在自己手里的时候,何必交付他人?”祝九朝摇头,“给自己添风险,也给别人添麻烦。”
林七夜就问:“万一有人去救你,却被你的计划误伤了呢?”
祝九朝仔细想了想,“那就在计划开始之前把人放到一个过不来的地方。”
她把纪念、布林娅、上邪会甚至是祝愿都丢出去了。
偏偏纪念和布林娅在沧南找到了林七夜。
偏偏林七夜抽到的上一个能力是【门】。
偏偏他们回到了这片战场。
如同因果注定一般。
但是书会救她,可不一定会救其他人。
最后一道保险,该派上用场了。
祝九朝捡起脚边一截断刀,握在手中比划了两下,又做了一大把递火焰凝聚的玫瑰,一人一支递过去。
语气轻松,像是在拉家常,“都拿好,丢了不补。”
张百川有种不好的预感,“小祝大人……”
纪念却缓缓按下他的手,轻声道:“听她的吩咐,别走神。”
难怪被围攻时不躲不闪,竟然打得这个主意。
祝九朝朝奥丁笑了笑,握紧短刀,调转方向,锋刃对准自己,瞄准致命处,一刀捅了下去!
血液随着她抽刀的动作喷涌出来,祝九朝神色沉静,对准喉咙又是一刀扎下。
奥丁有些诧异,挑起眉梢,“阁下这是在……自裁谢罪吗?”
祝九朝松开短刀,手指无力地滑落下去,阖上眼睛,不说话了。
血液流到地上,汇聚成一束小溪,带走了她的体温。
一点点冰凉、沉寂。
布林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只是感受到一片冰凉,随之而来的,是刻骨的疼痛。
一片火焰玫瑰花瓣随风飘落在她的手心里,被她轻轻拢住了。
下一刻,变故陡生。
祝九朝身体上眨眼之间覆盖了无数橙红色的绒羽,如同初升的太阳,伤口快速愈合,被血肉飞速生长斥开的断刀当啷一声坠在地上。
绒羽飞速变长,变为一层更艳丽的赤红色,而后燃起灼人的火焰!
祝九朝浑身被羽翼覆盖,只有面容上没有大面积出现绒羽,只有眼角处点缀几根,火红的颜色,如同几滴血泪。
她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金红色的兽瞳。
冷漠、纯粹、强大。
浴火重生。
纪念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祝九朝并没有给阿斯加德众神太多反应时间,借助浴火之后暴走的凤凰血脉之力,在地上重重一拍,大地立刻变成了滚烫的岩浆池。
那灼人的温度,即便是神明,待上片刻,也会被炙烤成人干。
阿斯加德众神只能退避,纷纷撑开神力,保护自己不受火焰侵蚀。
而没有感受到影响的,只有一脸懵逼、手捧玫瑰花的众人。
虽说凤凰血珠早已在祝九朝体内磨合多年,到达了稳定状态,但如今没有另外两枚【源血珠】制衡,凤凰血珠若是想将自己的主人从死亡界域里拉回来,就必须爆发出强大的血脉之力,
而这,就会导致血脉暴走。
这就是,祝九朝的最后一道保险。
远处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叫,大地上升腾起一连串黑色的烟雾。
祝九朝手持凤凰弓,干净利落搭弓射箭,正中那烟雾后心。
海拉额头上冷汗涔涔,疯狂扑灭着身上金红色的火焰,跌坐在火海中,眼神中满是恐惧。
身为死亡女神,这火焰之中蕴含的强大的生机之力与她的神力相克。
这二者在一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复生密室中,海拉的结界压过凤凰血珠,凤凰火便只能困居一隅;
而现在,凤凰血珠找到了主人,并且处在暴走的状态下,海拉只能在这火焰中感受到无尽的压迫感。
张百川看了一眼像个鸟人一样的祝九朝,总算放下心来,他还记得祝九朝的嘱托,将玫瑰花胡乱往头上一插,化作一道阴影,朝着海拉贴了过去。
混乱之中,祝九朝精准地捕捉到了洛基的身影。
洛基不禁打了个寒战。
金红色的兽瞳中燃烧起的并非怒火,而是一种渗人的冰冷,却让洛基感到更加恐惧。
祝九朝笑了。
“我改主意了。”她缓缓道。
“杀一个没意思,各位还是收拾收拾,一起去死吧。”
她要把整个阿斯加德,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