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定之后，祝九朝便和纪念分别，朝着西边去了。
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偶尔一两个，都在低着头闷声干活。靠近教堂的位置，身穿教徒袍的人明显变多，祝九朝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们起冲突，便在暗中绕开。
她将这一片区域的大街小巷都默记在心中，随后转身朝着城墙的方向走去。
这个方向……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完整的屠宰场。
祝九朝在角落中捏捏耳钉中的羽毛手杖，身上的伪装立刻产生了变化，将她隐藏于环境之中，不见了踪影。
祝九朝借着城墙上的凸起三两下登了上去，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不太行，这墙太低了。正欲跃下来，脚下却踩中了一个什么软绵绵的东西，随后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谁？”祝九朝反应极快，根据声音的位置探手过去，一把揭开了对方身上的那层伪装，看到下面的人，脸色怪异起来，
“你怎么在这？”
纪念清清嗓子，扯回像素涂层，重新披在身上，“我还没问你呢。”
“转到这边，顺便上来看看。”祝九朝道。
两个无处不相逢的人都是隐蔽在环境中的状态，就算面对面蹲着，也是谁都看不见谁，有种和空气对话的诡异感。
祝九朝越过城墙朝着远方看去，却见远处的沙漠上黄沙翻滚，一架马车出现在地平线上，正朝着这个方向飞速移动。她立刻举起望远镜，马车上有一个大大的十字标志，是教廷的马车。
“这个制式，只有主教级别能用。”纪念解释道，“难道是蓝斯？”
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这个名字了，祝九朝想了想，问道：“教廷里的人有禁墟吗？”
纪念：“一部分。大部分教徒都没有，只是在入教的时候喝过所谓的‘圣水’，会让他们的身体比普通人更加强壮一些。
主教一般拥有禁墟，他们的力量大多来自于神明赐福。不过和神明代理人那种签订契约的关系不同，或者说完全没有可比性，只是令他们拥有微末的力量，不会超过‘池’境。”
祝九朝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一种自进入阿斯加德人圈以来就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再次萦绕在心头上。
哪里不对劲？
哦，对了。
是人。
这里的人们，都太普通了。祝九朝遇到的所有居民，身上全都感受不到一丝精神力的波动。
但按照守夜人资料中的说法，禁墟可以理解为，人类被迷雾中的某种物质辐射影响之后产生的变异。
这种随机事件，概率为0才是最不正常的事。
目前的样本观测量还不够大，祝九朝无法下定结论，只能暂时将这个疑问压在心底。
“来了。”纪念忽然开口。
祝九朝转头望去，刚刚那辆马车已经到了城下，一个身穿主教袍的男人从上面走下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教徒，正在屠宰场门口静静地等待着。
屠宰场大门忽然向外打开，里面走出数十位教徒，朝着那名主教躬身行礼，随后便开口说了些什么。
祝九朝心念一动，捕捉到了风中的对话声。
“……海曼大人，万分抱歉。蓝斯大人抽不开身来迎接您，请您见谅。但主教大人说，他为您精心准备的游戏，您一定会喜欢。”教徒轻轻微笑着，“蓝斯大人已经在地下一层恭候您多时了，请。”
名为海曼的主教似乎哼了一声，并未多言，只是抬步便往屠宰场内部走去，身后的随行教徒沉默地跟上。沉重的铁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和声音。
“不是蓝斯，这个人叫海曼。”祝九朝道，“蓝斯也在里面。似乎为了迎接海曼，举办了一场什么游戏。”
纪念的声音有些玩味，“你说他这个时间点跑到东城干什么呢？”
“不知道。”祝九朝看着那扇紧闭的屠宰场大门，“按照那个教徒的话，这座屠宰场的内部结构绝不简单。地上部分或许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核心在地下。”
“但这声音可不像从地下传来的。”纪念道。
惨叫声从未停歇，回荡在屠宰场上空，的确不像是从地下传来的。
“嗯……”祝九朝的目光在屠宰场的围墙上扫视片刻，最终停留在侧面靠近城墙根的一个位置。
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的方形洞口，被铁栅栏封住的了，似乎是一个通风口。栅栏锈迹斑斑，看起来年代久远。
“进去看看？”
纪念双手赞成，“同意。那里有一个废弃的通风口，可以作为突破口。”
这该死的默契。
两人无声地达成一致。两道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城墙上滑落，贴着墙根的阴影，朝着那个通风口潜行而去。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铁锈味，从通风口灌出来，让两个人都动作一顿。
纪念飞快做好了两个防毒面具，自己戴上一张，另一张拿在手中，在空气里摸索几下，“哪儿呢？接一下。”
祝九朝看着露出一角的黑色像素面具，接过扣在脸上。
有祝九朝的空间能力在，栅栏根本不是问题，两个人顺着通风管道一路向前，里面完全没有一点光亮，除了呼啸的风声外，也没有半点声音。
一片寂静的黑暗中，祝九朝忽然开口，“如果这里连主教都只有‘池’境，那这地方不是谁都能来踩上一脚了吗？”
她的声音被风揉碎了一些，但纪念还是听到了。
“阿斯加德与人圈之间有通道，如果人圈真的出事，第一个参与进来的必定是诸神代理人，随后才是诸神。”纪念一顿，笑道，“小九朝你是不是怕黑？”
“嗯，有一点。”祝九朝声音有些闷，“没事，一点心跳加速，不耽误行动。”
纪念更乐了，一只手往旁边摸了摸，“来来，我拉着你，别怕。”
祝九朝任由她抓住了手腕，抬眸看向身前那片空气，却又似乎定格在纪念身上，状似无意地问：“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怕黑？”
纪念想了想，“直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