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一队穿着钦天监官袍的吏员和身着巡城司号服的兵丁便出现在了城东北安平坊。他们携带着罗盘、圭表、牵星板等传统勘测工具,更有几架蒙着黑布、形制古怪的金属仪器——那是格物院借出的高精度灵波探测器和地脉共振仪。
理由冠冕堂皇:近日汴京多地出现“地气不稳”、“能量异动”,为防患于未然,需对重要区域进行详细勘测,尤其是宗室贵胄聚居之地,确保“风水龙气”无恙。
荣王府,自然在重点名单之首。
勘测队伍没有进入王府,而是以王府为中心,在外围街道、相邻府邸的墙根、甚至远处的制高点上,布下了密密麻麻的监测点。
罗盘指针微微颤动,圭表投射的日影被反复测量记录,更关键的是那些蒙着黑布的仪器——它们持续不断地向荣王府方向发射着特定频率的探测波,并接收着反馈信号。
这些探测波并非攻击性能量,强度也控制在不会引发阵法反击的阈值之下,但其穿透性和精准度极高,如同无数双无形的眼睛,试图窥探王府内部的能量流动和结构。
荣王府内,书房。
荣王赵芮(幻魇)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屋顶上那几个模糊的人影和闪烁的仪器光芒,浑浊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不耐与阴郁。
“他们在用格物院的器物,持续扫描王府。”阴影中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探测波很微弱,但无孔不入,我们的外层遮蔽阵法正在被缓慢解析。长期下去,内层的核心隐匿阵法也可能暴露。”
“沈括……”荣王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他倒是懂得借势。”
这种阳谋最为难缠。对方没有越界,打着官方勘测的旗号,让你无法直接驱逐。而持续的窥探,就像钝刀子割肉,不断消耗着隐匿阵法的能量,更带来一种无所遁形的心理压力。
“后园的‘温床’正在关键时刻,受不得干扰。”阴影道。
荣王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他们想看,那就让他们看点什么。启动‘镜影’。”
……
格物院,监控室内。
数面巨大的水镜悬浮空中,显示着从各个探测点传回的实时数据流和能量成像图。沈括、顾千帆、张元清等人站在水镜前,紧盯着荣王府区域的图像。
图像上,荣王府大部分区域呈现一种稳定的、略带阴性的能量场,符合其深厚底蕴和阵法防护的特征。但在后园暖阁附近,却始终笼罩着一团模糊的、不断扭曲的阴影,探测波无法穿透。
“核心区域遮蔽得很彻底。”一名负责数据分析的研究员报告,“但外围能量场出现细微波动,似乎……在主动调整?”
就在这时,其中一面水镜上的图像突然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团模糊的阴影边缘,缓缓浮现出几个清晰的能量光点,排列成某种特定的图案,紧接着,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精神波动,顺着探测波的通道,反向传导了回来!
那精神波动并非攻击,而是一段经过编码的信息,在水镜上迅速翻译成文字:
“窥探者,止步。”
“此间自有清净,勿扰。”
信息简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
“他们发现了我们,还在反向传递信息!”顾千帆脸色一变。
沈括却盯着那信息,眼中精光一闪:“不,这不是警告,这是试探!他在试探我们的反应,试探我们掌握了多少!”
他立刻下令:“停止所有主动探测,只保留基础能量监测。通知外围人员,保持静默,没有命令,不得有任何刺激对方的举动。”
“国师,这是为何?”张元清不解。
“他在故意显露痕迹。”沈括指着水镜上那尚未完全消散的能量图案,“这图案的结构,与我们在康王府地宫发现的符阵有七分相似,但更精妙。他在告诉我们,他知道我们在查他,他甚至不屑于完全隐藏。”
“他在挑衅?”顾千帆皱眉。
“不完全是。”沈括摇头,“更像是在……划下道来。他承认了部分事实,但也展示了其掌控力。他在告诉我们,他有恃无恐。”
沈括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快速划过几个符文,调整了监测模式。
“既然他愿意‘交流’,那我们就换个方式。”沈括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启动‘共鸣扫描’模式,不主动探测,而是放大他主动释放出的任何能量或精神波动,进行深度解析!”
“他要当这面‘镜子’,我们就看看,这镜子里到底照出了什么妖魔鬼怪!”
监控室内,仪器再次低鸣起来,调整到新的模式。水镜上的图像变得更加细腻,开始捕捉和分析荣王府内那偶尔逸散出的、极其微弱的能量涟漪和精神信号碎片。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一方持续施压,一方隐晦回应。
沈括知道,幻魇的耐心正在被消耗。他主动显露痕迹,既是示威,也说明他内部的“准备”到了关键阶段,不容有失。
压力,已经给到。
接下来,就看谁先露出真正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