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沈括的意识如同从无边黑暗中捞起的一缕微光，缓缓凝聚。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温和醇厚、却又磅礴浩瀚的力量，如同春日的暖阳，流淌在他的四肢百骸，滋养着千疮百孔的经脉，抚平那反噬灼烧的痛楚。原本狂暴失控的纯阳真火，此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梳理、安抚，重新变得温顺，蛰伏在丹田深处，虽然微弱，却更加精纯凝练。
他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屋顶，以及守在床边、满脸疲惫却难掩惊喜的赵虎等人。
“大人！您醒了！”
“太好了！天师！天师！大人醒了！”
沈括想要开口，却发觉喉咙干涩沙哑，发不出声音。赵虎连忙端来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下。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青袍道人张继先缓步而入，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欣慰：“沈小友，你终于醒了。”
“多谢……天师……救命之恩。”沈括挣扎着想坐起来行礼，却被张继先轻轻按住。
“不必多礼，你伤势初愈，还需静养。”张继先坐在床边，目光温和地打量着沈括，“小友能以武道之躯，练就如此精纯的纯阳真火，更在筑基期便敢硬撼金丹邪修，这份胆识与毅力，实在令人惊叹。”
沈括苦笑一下，感受着体内依旧空空荡荡的经脉和那缕微弱却本质提升的真火，知道这次能捡回一条命，全靠这位道门高人。
“天师过誉了，若非天师出手，沈某早已魂飞魄散。”他顿了顿，问出了心中最关切的问题，“天师，那幽冥圣教……”
张继先闻言，脸上温和之色稍敛，化作一丝凝重：“幽冥圣教……此乃传承极为古老的邪道组织，信奉域外邪神，其手段诡谲，危害极大。我道门与佛门先贤，自古便与之抗衡。然……”
他轻叹一声：“如今乃末法时代，天地灵机晦涩，修行之路艰难百倍。莫说成就金丹、元婴，便是筑基一关，也卡死了无数修士。贫道那不成器的徒儿，你之前在开封府或许见过，苦修数十载，也才堪堪踏入筑基门槛。天下道观佛寺，大多弟子终其一生，困于练气期，能筑基者已是凤毛麟角。”
沈括心中一震，他虽然猜到如今修行不易，却没想到艰难至此。连龙虎山这等祖庭，下一代传人也才筑基初期？那寻常修士，面对幽冥圣教那些至少是金丹期的首领，岂不是如同蝼蚁？
“难道……就任由邪道猖獗？”沈括忍不住问道。
张继先摇了摇头：“非是不愿，实是力有未逮。我辈修士，虽有心斩妖除魔，但受限于修为与人数，往往只能固守山门，或应对局部祸患。像幽冥圣教这般潜伏极深、势力庞大的组织，难以根除。更何况……”
他目光深邃地看向沈括：“朝廷态度暧昧，其中牵扯复杂，非简单的正邪之争。此番若非三皇子力请，言明你乃为国除害而重伤，贫道亦不便轻易下山，插手红尘俗务。”
沈括默然。他明白了，道佛正宗虽强，但受限于时代和规则，难以全力出手。对抗幽冥圣教的主力，恐怕还是要落在朝廷，或者说，落在像他这样的人身上。
张继先看着沈括，话锋一转：“不过，小友你却是个异数。贫道为你疗伤时，曾探查过你的根骨。”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奇异：“说来奇怪，小友你的‘练气’天赋，可谓……平庸至极，甚至可以说，几无天赋可言。”
沈括闻言，并未感到意外。他本就不是靠传统打坐练气提升的。
“你能有如今堪比筑基后期的修为与战力，全靠这身惊世骇俗的武道根基，以及对那纯阳真火超出常理的掌控力。”张继先语气中带着赞叹，也有一丝惋惜，“然而，武道通神，比之道法修行，更是难如登天！古往今来，能以武入道、破碎虚空者，屈指可数。大多武道强者，终其一生，也难突破先天桎梏，更遑论金丹、元婴。前路……可谓断绝。”
他的话，如同重锤，敲在沈括心上。武道前路断绝？这是龙虎天师，当世顶尖人物给出的判断。
房间内一时陷入了沉默。赵虎等人脸上也露出了担忧之色。
良久，沈括缓缓抬起头，脸上并无沮丧，反而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眼神明亮而坚定：
“多谢天师坦言相告。武道艰难，前路莫测，沈某……早有预料。”
他感受着体内那缕与系统紧密相连、经过此次磨难反而更加纯粹的真火，心中暗道：“武道通神难？那是对于没有系统辅助的普通人而言！我有物理驱魔系统，可以解析能量，优化功法，甚至打破常规！别人走不通的路，不代表我沈括走不通！”
他没有将这话说出口，而是对张继先郑重道：“但沈某相信，事在人为。路是人走出来的，既然前人能在绝境中开辟道途，我辈后人，为何不能于荆棘中再闯新路？邪魔外道当前，苍生泣血，沈某别无选择，唯有以此残躯，持心中之道，一往无前！”
张继先看着沈括眼中那不容置疑的信念与决绝，微微动容，最终颔首道：“好一个‘一往无前’！小友心志之坚，贫道佩服。既然你心意已决，贫道便不再多言。你伤势已稳，根基虽损，却因祸得福，真火更为精纯，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更进一步。贫道山门尚有俗务，不便久留，这便告辞了。”
“恭送天师！”沈括在赵虎的搀扶下，起身行礼。
张继先拂尘一摆，身形渐渐模糊，如同融入清风，消失在了房间内，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檀香。
送走天师，沈括重新躺下，闭上双眼。外表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
末法时代，道途艰难，武道断绝……这些信息非但没有击垮他，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
“传统的路走不通，我就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科学驱魔之路！武道不能通神？我便以科学为翼，以系统为引，强行轰开那通神之门！”
他清晰地感受到，经过此次生死考验和天师救治，他的纯阳真火本质提升，对能量的感知和控制也更加敏锐。物理驱魔系统似乎也吸收了部分对抗金丹领域的经验数据，正在进行着某种深层次的优化。
“圣主……幽冥圣教……等着吧，待我伤势恢复，便是你们噩梦的开始！”
科学的火种，已然在他心中燃成燎原之势。他要用这火焰，焚尽世间一切邪祟，更要照亮那条前所未有的、以武证道、以科通神的漫漫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