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下午,林闲彻底没脾气了。他靠着一棵老树滑坐下来,眼睛发直。怀里最后一点能啃的树皮屑都被他抠出来嚼了,味道像木头渣,喇嗓子。
宝儿挨着他坐下,小脑袋靠在他腿上,连喊饿的力气都没了。
完了,林闲心想,没被修士打死,没被妖兽咬死,没被鬼火吓死,最后要活活饿死在这鬼林子里。这穿越也太憋屈了。
就在他琢磨着是不是该留点遗言,比如“告诉公司我的硬盘密码是……”的时候,一阵极轻微的、有规律的咔嚓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不是风吹树叶,更像是……砍东西?
林闲一个激灵,猛地竖起耳朵。声音很微弱,断断续续,但确实存在!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抱起宝儿,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跌跌撞撞地摸过去。
声音越来越清晰。咔嚓,咔嚓,是利刃劈砍枯枝的声音。
拨开最后一片浓密的灌木,眼前豁然开朗一小片。一个穿着粗布短褂、头发花白、精瘦黝黑的老头,正背对着他们,抡着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利索地砍着一棵枯树上的枝杈。他脚边已经堆了一小捆柴火。
活的!是人!
林闲激动得差点哭出来,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比乞丐还破的衣服,尽量让表情看起来和善点,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老、老丈?打扰一下?”
砍柴声停了。
老头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他脸上皱纹很深,像刀刻的一样,眼神却挺亮,带着山里人特有的警惕和打量。他看了一眼林闲,又瞥了一眼他怀里蔫蔫的宝儿,没立刻说话,手里的柴刀也没放下。
“那个……老丈,”林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我们……迷路了,在这林子里转了好几天了。请问……往东边出去,该怎么走?”
老头没回答,目光在他们俩身上又扫了几个来回,尤其是在林闲那破得露肉的袖子和宝儿脏兮兮的小脸上停留了一下,才慢悠悠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东边?你们要去哪儿?”
“就……出去,找个镇子,或者有人的地方就行。”
林闲赶紧说,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格外响。
老头像是没听见,又问:“从哪儿来的?”
“就……山里,逃难过来的。”
林闲含糊道,不敢提修士和商队。
老头沉默了一下,用柴刀指了指一个方向:“顺着这个坡往下,看到一条干了的河沟,沿着河沟往左走,大概……小半天吧,能见到人踩出来的路。”
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还是密密麻麻的树,根本看不出啥区别。他心里有点打鼓,这老头指得靠不靠谱?别又指到哪个山旮旯里去。
“老丈,这……准吗?”他忍不住确认,“我们走了好几天了,实在……”
老头哼了一声,似乎有点不耐烦:“这黑风岭我砍了四十年柴,闭着眼都摸得出去。爱信不信。”
“信!信!”
林闲赶紧点头,现在有根稻草都得抓住。但他没动,眼巴巴地看着老头,又看看他脚边那捆柴,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
“老丈……那个……您有吃的吗?一点就行,孩子饿得受不了了。”
他声音低了下去,脸上有点烧,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面子在饿肚子面前,屁都不是。
老头皱了下眉,打量他们的眼神更警惕了。“吃的?我自己也就带俩窝头顶一天。”
林闲的心沉了下去。
老头却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林闲身上那件虽然破但还算完整的外衣上:“你这衣裳……料子还行,就是破得不像样了。”
林闲一愣,下意识抓住了自己的衣襟。这衣服是他从原来世界穿来的最后一件像样的了,虽然现在跟抹布差不多。
老头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个黑乎乎、看起来能砸死人的粗粮饼子。他又从柴捆底下抽出一张叠得皱巴巴、边缘都磨毛了的皮纸。
“指路是顺手。这点饼子,加这张我自个儿画的近路图,换你身上那件外衣。”老头把东西往前递了递,眼神没什么波动,“山里晚上冷,我老头子也得添件衣裳。换不换?”
林闲看着那黑饼子,肚子叫得更凶了。那皮纸地图,更是他现在最急需的。可这外衣……
他咬了咬牙。饿死和冻死,选一个?何况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冷。
“换!”
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个字,飞快地脱下外衣,递过去,同时一把抓过那个小布包和皮纸,紧紧攥在手里。
老头接过衣服,抖开看了看,也没嫌弃,直接塞进了自己的柴捆里,然后扛起柴捆,拎起柴刀,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老丈!谢谢啊!”林闲冲着他背影喊了一句。
老头脚步没停,只是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柴刀,很快消失在树丛后。
林闲赶紧蹲下,把宝儿摇醒,掰了一小块粗粮饼子塞她嘴里。饼子硬得硌牙,还有股说不出的糙味,但宝儿还是小口小口地、努力地啃着。
林闲自己也狼吞虎咽地啃了一大口,饼子渣噎得他直伸脖子,但他也顾不上,又赶紧展开那张皮纸地图。
地图画得很粗糙,线条歪歪扭扭,但一些关键的山头、河流、小路标记得还算清楚。上面确实标了一条近路,通往一个叫“野猪沟”的地方,旁边还有个小箭头指着“集”。
野猪沟?这名字听着就不太平。但那个“集”字,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三两下把饼子塞进肚子,又把剩下的仔细包好揣怀里,拉起还在慢慢啃饼子的宝儿。
“走了宝儿,哥……我找到路了,很快就有吃的了!”
他按照地图上标注的,拉着宝儿往老头指的那个坡下走。果然,没多久就找到一条早已干涸的河沟。沿着河沟向左,脚下的路似乎真的渐渐好走了些。
希望重新燃起,林闲的脚步也轻快了点。
宝儿啃完了饼子,有点精神了,忽然扯了扯林闲的袖子,小声说:“哥哥,刚才那个爷爷……身上有股味道。”
“砍柴的,能没味道吗?汗味、木头味。”林闲没在意。
宝儿却摇摇头,小眉头皱着:“不是……是那种……亮石头旁边的味道。”
林闲脚步猛地一顿。
亮石头?离火晶?那老樵夫身上有离火晶的味道?
他猛地回头,看向老头消失的方向,密林层层,早已不见人影。
一个砍了四十年柴的老樵夫,身上怎么会有矿物的味道?还恰好出现在这黑风岭?
他忽然觉得,怀里那张皱巴巴的地图,和那个叫“野猪沟”的地方,可能没那么简单。
【灵犀预警】依旧安静着。
但林闲的心,却莫名地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