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闲几乎要崩溃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识地、因为极度恐惧而无法聚焦地,落在了王屠的腰间。
那里挂着一块黑沉沉的铁牌。狼头狰狞,獠牙毕露。
而就在那狼头图案的下方,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光点,极其缓慢地、有规律地明灭着,像是一只沉睡野兽的心跳。
林闲的瞳孔猛地一缩。
几乎就在他注意到那红点的同时,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一股微弱却尖锐的热流从眼底窜起!
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王屠还是那个王屠,但他身体周围的空气,似乎呈现出一种极淡的、扭曲的波纹,像是火炉上方的热浪。而在他胸口正中心的位置,那些无形的波纹似乎汇聚成一个极其微弱、不断旋转的、浅红色的气旋。
而腰间那块令牌上,暗红的光点明灭的频率,似乎和那气旋的旋转隐隐同步?
【弱点:膻中穴需聚力三息】
又一串信息,不再是血淋淋的警告,而是更冷静、更诡异的提示,直接浮现在他对那气旋的感知里!
聚力三息?什么意思?胸口那个位置是需要时间准备?还是发力时有间隔?
林闲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脑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而更加混乱,却又像在无尽的黑暗里,猛地抓住了一根细得不能再细的蛛丝!
有什么用?就算知道弱点又有什么用?他打得中吗?对方会给他时间吗?
王屠似乎察觉到了林闲目光的细微变化和短暂的走神,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耐烦。他朝前又迈了一步,那股压迫感更强了。
“看来,你是想选更难受的死法。”
他抬起手,五指微屈,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手掌皮肤下的血管似乎微微凸起,泛着一种不自然的暗红色。
林闲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朝自己抓来,速度并不算特别快,却带着一种无法闪避、无法抗衡的沉重力量感!
脑子里的警报尖叫和眼底残留的怪异感知疯狂交织。
跑不了!挡不住!
死定了!
……除非……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猛地从他绝望的心底蹦了出来!
此时,王屠那只手抓过来,带着一股子能把骨头捏碎的劲风。
林闲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啪”一声彻底断了。什么弱点,什么三息,全是狗屁!他只知道这一下抓实了,宝儿就没了!
躲不开!后面是石头,两边没路!
电光石火间,林闲身体比脑子快,不是往前,也不是往左右,而是抱着宝儿猛地往地上一蹲,同时用尽吃奶的力气往旁边一歪!
刺啦!
王屠的手几乎是擦着林闲的头皮抓过去,五指在他刚才靠着的巨石表面上猛地一抠!
碎石粉簌簌落下!坚硬的石面上竟然留下了五道清晰的指痕!
林闲连滚带爬地扑出去好几步,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差一点!就差一点!
王屠“咦”了一声,似乎有点意外这必中的一抓居然落了空。他收回手,看着石面上的指痕,又看看狼狈不堪的林闲,眼神里多了点猫捉老鼠的戏谑。
“倒是滑溜。”
他不再慢悠悠,脚步一错,身形快得像鬼魅,再次逼近!这次是两只手齐出,一只抓向宝儿,另一只直接拍向林闲的天灵盖!掌风压得林闲几乎喘不上气!
完了!这次真完了!
林闲瞳孔紧缩,绝望地闭上眼,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命转身,把宝儿彻底护在自己怀里,用后背去硬抗那致命一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坏人!不许打西父!”
被紧紧搂在林闲怀里的宝儿,突然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利的叫喊!
几乎同时,林闲感觉怀里的宝儿猛地一震!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她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竟然硬生生挣开了他拼死的搂抱!
宝儿像只被彻底激怒的小兽,从林闲怀里猛地探出半个身子,小脸因为愤怒和害怕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只小拳头不管不顾地、胡乱地朝着拍来的王屠的手掌砸去!
咚!
一声闷响,像是重锤砸在了牛皮鼓上!
王屠拍向林闲天灵盖的那只手掌,竟然被宝儿这毫无章法、全凭本能的一拳砸得猛地一偏!掌风擦着林闲的耳朵掠过,轰在他身后的地面上,炸起一片泥土草屑!
王屠身形微微一晃,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但随即就被更浓烈的贪婪取代:“好!好个鼎炉!天生神力!合该为我所用!”
他不再理会林闲,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宝儿身上,双手成爪,带着更凌厉的劲风,直接抓向宝儿!
林闲被刚才那一下震得手臂发麻,眼见王屠再次抓来,魂飞魄散,想也不想就扑上去想抱住宝儿再躲。
可他快,王屠更快!
那只手眼看就要抓住宝儿的肩膀!
“滚开!”
林闲红着眼嘶吼,几乎是本能地,把自己那根磨尖的粗木棍朝着王屠的面门狠狠捅过去!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攻击。
王屠看都没看,另一只手随意地一拂。
咔嚓!
那根林闲费了牛劲磨出来的木棍,像枯枝一样瞬间断成好几截,四处飞散。巨大的力量震得林闲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整个人向后踉跄倒退,一屁股摔在地上。
就这么一阻隔的功夫,王屠抓向宝儿的手已经到了!
宝儿似乎被吓呆了,愣愣地看着那只布满老茧、蕴含着可怕力量的大手抓过来,忘了反应。
“宝儿!”林闲目眦欲裂,挣扎着想爬起来。
来不及了!
王屠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宝儿衣服的刹那——
宝儿那双因为惊恐而瞪大的眼睛里,瞳孔最深处,似乎极其短暂地、微弱地闪过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的细碎纹路!像是有熔金的流沙瞬间划过。
与此同时,王屠的动作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非常非常短暂,连一刹那都算不上,就像是精密运转的机器,突然卡了一下最细微的齿轮。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似乎有什么东西干扰了他体内力量的流转,目标正是胸口膻中穴的位置!但那感觉太快太模糊,瞬间就消失了。
就这微不足道、几乎不存在的停顿!
“啊!!”
林闲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地上一跃而起,不是攻击,也不是逃跑,而是合身扑上,用自己的整个身体撞向宝儿!
砰!
他撞开了愣神的宝儿,王屠那只手几乎是擦着他的肋骨抓过,衣服瞬间撕裂,皮肤上出现几道血淋淋的抓痕,火辣辣地疼!
而他自己,则因为这全力一撞的惯性,加上王屠抓空后带起的劲风,整个人抱着宝儿,彻底失去了平衡,朝着山坡下方那片陡峭的、长满灌木和乱石的斜坡直直摔了下去!
“西父!”宝儿的惊叫声淹没在风里。
天旋地转!岩石、灌木、天空疯狂旋转!失重感死死攥住了心脏!
林闲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后一点本能。他在空中死命扭转身形,把宝儿死死地、全面地护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背脊去迎接下方一切未知的撞击和尖锐。
他低下头,把脸埋进宝儿柔软却冰冷的头发里,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嘶哑地喊出两个字:
“闭眼!”
风声呼啸着灌满耳朵。
坠落的眩晕中,他好像瞥见怀里的宝儿,那双大大的眼睛非但没有闭上,反而睁得极大,瞳孔深处,那抹淡金色的纹路再次一闪而过,比之前清晰了那么一丝丝。
然后,无尽的黑暗和连续的、剧烈的撞击就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