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神降片场
“hope - chen xin”。
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动的绿色字符，如同严冬荒原上骤然破土而出的嫩芽，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生命力，刺破了核医疗中心顶楼几乎凝固的绝望。那稳定攀升的心率曲线，那清晰标注的地表坐标，像一针强效的肾上腺素，瞬间注入了林见远和陈克非濒临崩溃的神经。
“地表！在塔外！她出来了！我姐的意识出来了！”陈克非猛地扑到电脑屏幕前，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坐标和不断跳动的绿色信号条，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他手指颤抖着想去触碰屏幕上的“chen xin”，仿佛这样就能确认姐姐的存在，“1.7公里……重生塔遗址边上……安全屋？还是……”
林见远也长长地、近乎脱力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肩膀瞬间垮塌下来，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代表生命的绿色信号，又迅速低头看向倒伏在地、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张川。巨大的庆幸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冲刷着他，他立刻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向张川的颈动脉。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得吓人，皮肤覆盖着一层尚未完全融化的幽蓝冰晶，但好在，那微弱的搏动虽然缓慢、艰涩，却依旧顽强地存在着。
“还活着！脉搏很弱，体温极低！”林见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庆幸，他迅速脱下自己还算完好的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张川冰冷的身躯上，试图留住一丝微薄的热量。“陈克非！急救包！他需要保温！快！”
“明白！”陈克非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从自己战术背心的侧袋里掏出一个小型急救包，动作麻利地撕开几个暖贴，隔着林见远的外套按压在张川的胸口、腹部等核心区域。他的动作带着刑警特有的利落，眼神却依旧死死黏在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仿佛要将那跳动的绿色信号刻进脑子里。
“地表坐标……安全屋可能性不大，周永坤肯定监控着所有关联地点……”林见远一边协助陈克非处理张川，大脑一边飞速运转，记者的本能和对城市结构的熟悉让他迅速分析，“重生塔遗址边1.7公里……废弃工厂？物流仓库？或者是……地下管网接入点？信号是‘未知来源-高优先级’，说明不是常规医疗设备发出的，更像是某种……植入式或紧急逃生舱的独立信标？”他看向陈克非，“你姐身上，局里或者家里，有没有植入过这种高级别的生命监测定位装置？”
陈克非手上动作不停，眉头却紧紧锁起，仔细回忆：“没有……至少我不知道。局里的标准配发没有这种级别的东西。家里……更不可能。”他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张川，“除非……是继川刚才搞的那个‘往生转码’……顺便激活了她身上什么东西？”他实在想不出其他解释。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不醒、如同冰封的张川，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覆盖在他口鼻处的薄薄冰晶被震落了几粒。紧接着，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梦呓般的呻吟从他唇间溢出。
“……血……月……”
林见远和陈克非的动作同时一顿！
“继川？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林见远立刻俯身，压低声音急切地问。
张川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那双眸不再有之前炽烈的金光或幽邃的冰蓝，只剩下一种极度透支后的灰败和空洞，瞳孔似乎都无法聚焦。他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顶楼呼啸的风声掩盖。
“……红……光……压……迫……不对……”他的目光涣散地投向顶楼那早已破碎不堪、只剩下扭曲钢筋骨架的穹顶之外，投向那轮悬挂在漆黑天幕上的、巨大得不合常理、浸染着妖异暗红色的月亮。“……能量……场……在……增强……源头……在……上面……”
“上面？”陈克非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那轮血月，眉头拧成了疙瘩，“月亮？开什么玩笑！那玩意儿还能增强什么能量场？”
林见远的心却猛地一沉！作为符号学的研究者，他太清楚“荧惑守心”这种被周永坤疯狂利用的天象在邪教理论中的象征意义了！血月本身或许只是光学现象，但在周永坤精心构建的、融合了高科技与扭曲玄学的仪式矩阵里，它完全可能被赋予某种“能量放大器”或“仪式触发器”的作用！张川的感觉……很可能不是错觉！
“继川是说……周永坤可能利用血月天象，在加强他最后的手段！”林见远语速飞快，脸色凝重，“陈欣虽然暂时脱困，但周永坤还在！他的仪式核心还在缅甸！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仿佛是为了印证林见远的推测——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剧烈震动，毫无预兆地席卷了整个核医疗中心顶楼！这一次的震动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地面如同暴风雨中的甲板般疯狂颠簸！断裂的钢筋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大块大块的混凝土碎块从残存的墙壁和天花板上簌簌落下！林见远和陈克非一个踉跄，差点被掀翻在地！笔记本电脑从控制台上滑落，被眼疾手快的陈克非一把抄住，屏幕上代表陈欣生命信号的绿色光点也随之剧烈跳动了几下，但依旧顽强地维持着稳定。
“妈的！地震？！”陈克非低吼着，一手死死抱住电脑，一手抓住旁边一根相对稳固的钢筋立柱，稳住身形。
“不是地震！”林见远脸色剧变，他指向顶楼之外的城市天际线！只见远方，那片被血月妖异红光笼罩的区域，无数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正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疯狂地荡漾着血红色的涟漪！更远处，靠近重生塔遗址的方向，一道粗大得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柱，如同地狱开启的门扉，猛地从地面冲天而起，直贯入那轮血月之中！光柱周围，空间都仿佛在高温下扭曲、荡漾！
“是重生塔！塔底还有东西！”林见远的声音带着惊骇。
而就在这天地剧变、地动山摇的刹那！
喀嚓——！！！！
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整个天空都被撕裂的巨响，在核医疗中心顶楼正上方轰然炸开！
只见那本就残破不堪、布满巨大裂缝的厚重混凝土穹顶，在剧烈的震动和某种无形巨力的撕扯下，如同脆弱的蛋壳般，猛地崩裂开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破洞！无数碎裂的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钢筋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小心！”陈克非和林见远同时发出惊呼，连滚带爬地拖着昏迷的张川躲向相对坚固的控制台下方！
轰隆！哗啦——！！！
巨大的碎块砸落在顶楼地面，腾起漫天呛人的烟尘。然而，预想中的致命坍塌并未完全发生。那穹顶破洞的边缘，残留的钢筋如同巨兽的獠牙般狰狞地指向天空。
而就在这破洞形成的瞬间！
一道庞大得难以想象、纯粹由血月光芒凝聚而成的暗红色光瀑，如同天河的决堤，毫无阻碍地、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从那破开的穹顶巨洞之中，轰然倾泻而下！
这血色的光瀑并非均匀洒落，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粘稠血浆，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滑腻感和刺鼻的铁锈腥气，精准无比地灌注在顶楼中央那片相对空旷的区域！光瀑落地的瞬间，并未四散飞溅，反而如同被无形的容器收束，迅速凝聚、塑形！
血光翻涌、扭曲、升腾！一个巨大无比、顶天立地的暗红色人形轮廓，在光瀑中心以惊人的速度勾勒、成型！
那人形高达近十米，身披由流动血光凝成的、样式古朴繁复却散发着滔天邪气的“神袍”，头戴缀满扭曲星辰的冠冕，面容笼罩在一片翻滚的血雾之中，看不真切，唯有一双巨大无比、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眼眸，如同地狱的探照灯，缓缓睁开，带着一种漠视众生、俯瞰蝼蚁的绝对威严和无尽邪恶，扫视着这片废墟！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合着极致威压、精神污染和血腥气息的恐怖力场，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顶楼空间！空气变得粘稠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无形的压力如同万钧巨石，狠狠压在林见远和陈克非的胸口，让他们瞬间感觉心脏都要被捏爆，眼前阵阵发黑，连思维都变得迟滞！就连昏迷中的张川，身体也在这恐怖力场下本能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吾乃荧惑星君！执掌灾劫，司命刑杀！”一个宏大、威严、非男非女、仿佛由无数人痛苦哀嚎叠加而成的混合声音，如同滚滚雷霆，从那巨大的血光人形口中发出，震得整个顶楼都在嗡嗡作响！声音中蕴含着强大的精神蛊惑力，直刺灵魂深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跪伏、膜拜！
“神降？！周永坤这疯子……”陈克非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巨大的荒谬感和面对绝对力量的本能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握着匕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眼前这景象，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林见远也被这恐怖的“神迹”震得心神剧荡，记者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想要举起手机记录，但身体却被那无形的威压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死死咬住舌尖，用剧痛维持着清醒，大脑疯狂运转：全息投影？能量聚合体？还是某种更可怕的、超出理解的东西？周永坤在哪里？！
“亵渎神威者！窃夺命格者！当受神罚！魂飞魄散！”那巨大的“荧惑星君”再次开口，血雾翻滚的面孔似乎锁定了控制台下方躲藏的三人。一只由纯粹暗红血光凝聚而成的、遮天蔽日的巨手，带着焚毁一切、湮灭灵魂的恐怖威势，缓缓抬起，作势就要朝着他们藏身之处狠狠拍下！那巨手覆盖的范围，根本避无可避！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扼住了林见远和陈克非的咽喉！陈克非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搏命！林见远也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绝望降临的瞬间！
“咳……咳咳……”控制台下，蜷缩在冰冷地面上的张川，再次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这一次，他咳出的不再是带着冰晶的鲜血，而是几缕带着灼热气息的、暗红色的血沫！他腰背间那新生的释比刺青，在恐怖血神力场的压迫下，非但没有沉寂，反而如同被浇上汽油的火炭，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针扎般的灼痛！那灼痛感如此强烈，甚至暂时压过了脊椎光燧碎片带来的绝对冰寒和虚弱感！
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浑噩的意识深处！
“呃啊——！”张川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肌肉因痛苦而扭曲。但这剧痛，却也像一记猛烈的强心针，让他的意识从濒死的冰封中强行挣脱出一丝清明！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灰败空洞的眼眸，此刻因剧痛和某种极致的愤怒而瞬间聚焦！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死死刺向那顶天立地、散发着无尽威压的“荧惑星君”巨像！
不！不对！
不是神！绝不是！
那灼痛……那释比刺青传来的、如同被亵渎般的、源自血脉传承的愤怒灼痛！还有……那巨大血光神像看似完美无瑕、威严神圣的外表之下……
张川的瞳孔骤然收缩至针尖大小！他看到了！
在那巨大血光神像抬起的手臂根部，那由流动血光构成的“神袍”褶皱阴影处，光影的衔接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电子屏幕像素错位般的瞬间闪烁！那闪烁的形态……像极了一个扭曲的条形码图腾的边缘！
全息投影！而且是极高精度、利用环境血月光源进行能量填充和增强的顶级全息投影！
周永坤！这个疯子！他根本没能力搞什么真正的神降！他在玩一场空前绝后、以假乱真的巨型魔术！用这恐怖的光影效果和力场发生器（很可能是重生塔最后的核心能源驱动的），来震慑、恐吓，甚至……拖延时间！他真正的目的，绝不是在这里用神罚拍死他们三个“小虾米”！
“假的！！！”张川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发出一声嘶哑到破音的怒吼！这怒吼在血神力场的恐怖威压下显得如此微弱，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林见远和陈克非耳边！“全息投影！力场发生器！他在拖延！他的本体……在转移！！在缅甸！！目标是陈欣的信号源！！”
这声嘶吼，如同在绝望的冰海中投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林见远和陈克非瞬间如遭雷击！假的？！拖延？！
陈克非眼中那绝望的疯狂瞬间被一种被愚弄的暴怒所取代！他猛地看向那抬起巨手的血光神像，刑警的观察力和对细节的敏锐瞬间被提升到极致！他也捕捉到了！在那巨手挥下的轨迹起始瞬间，光影构成的手腕部位，一个极其短暂、如同信号干扰般的细微马赛克闪烁！这绝不是“真神”该有的瑕疵！
“操他妈的！”陈克非的怒吼比张川更加狂暴，充满了被戏耍的狂怒！他不再有丝毫犹豫，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从控制台下方弹射而出！不是冲向那拍下的血光巨手（那覆盖范围太大），而是如同猎豹般扑向控制台侧面、一根从天花板垂落、正在血月光瀑边缘剧烈晃动的、足有手腕粗细的电缆！那电缆连接着顶楼残存的备用电源！
“林见远！打它的‘脚’！投影基座在血光落点中心！”陈克非在扑出的同时狂吼！他看穿了！这庞大的全息投影需要稳定的能量源和定位基座！那倾泻而下的血月光瀑，既是特效，也是为投影提供定位和部分能量填充的“基座”！
林见远也在张川吼出“假的”的瞬间，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记者捕捉关键证据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顾不上拖拽张川，身体猛地向侧前方一滚！在翻滚的同时，他手中一直紧握的、那冰冷的、布满幽蓝冰晶的青铜罗盘，被他当成了一块沉重的板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那巨大血光神像脚踝处、血光最为浓郁凝聚的核心区域——那里正是光瀑落地的“基座”中心点——猛砸了过去！
“给我——破！！”
砰——咔嚓！！！
沉重的青铜罗盘带着林见远全身的力量和满腔的怒火，如同炮弹般狠狠砸进了那粘稠、翻涌的暗红血光之中！
预想中的能量爆炸或光影溃散并未立刻发生。罗盘如同砸进了深不见底的血潭，瞬间被粘稠的血光吞没，只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和一声轻微的、仿佛玻璃碎裂的脆响。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那拍下的血光巨手，距离陈克非的头顶已不足五米！恐怖的威压和血腥气息几乎要将人碾碎！
然而，就在下一毫秒！
嗡——滋滋滋滋滋——！！！
一阵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如同亿万只玻璃同时被刮擦的、令人极度不适的高频噪音，猛地从那巨大的血光神像体内爆发出来！
神像那威严神圣、燃烧着暗红火焰的巨大双眸，瞬间变成了疯狂闪烁、扭曲变形的雪花噪点！那抬起拍下的巨手，动作猛地一僵，随即如同卡顿的劣质影像般，开始剧烈地抽搐、抖动、出现严重的重影和撕裂！巨大的身躯也随之疯狂闪烁、扭曲、变形！构成神像的粘稠血光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剧烈翻滚、溃散！
“基座！电源！！”陈克非的怒吼在噪音中响起！他已经扑到了那根粗大的电缆前，手中的战术匕首闪烁着寒光，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朝着剧烈晃动的电缆劈砍下去！
嗤啦——！！！！
耀眼的电火花伴随着刺鼻的焦糊味瞬间爆开！整根电缆被陈克非狂暴的一刀斩断！
几乎在电缆断裂的同一瞬间！
轰——！！！
那顶天立地的“荧惑星君”巨像，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混合着能量过载和全息投影崩溃的巨响，猛地炸裂开来！
无数粘稠的暗红血光如同被炸碎的玻璃，化作亿万点猩红的、带着刺鼻铁锈腥气的光屑，向着四面八方激射飞溅！整个顶楼空间瞬间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血红色！
巨大的冲击波伴随着全息投影崩溃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刚刚落地的陈克非和滚倒在地的林见远身上！两人同时闷哼一声，被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残破的墙壁上，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烟尘混合着尚未散尽的暗红血光弥漫开来，呛得人无法呼吸。
顶楼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只有断开的电缆断口处，偶尔蹦跳出一两点垂死的电火花，发出“噼啪”的轻响。
“咳咳……咳……”林见远挣扎着从地上撑起身体，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目光急切地扫视着弥漫的烟尘血光。
陈克非也摇晃着站了起来，嘴角挂着一丝血迹，他抹了一把脸，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全息投影崩溃的核心区域——那片被血光笼罩的地面。
烟尘和溃散的血光缓缓沉降、稀薄。
一个身影，渐渐在核心区域的边缘显露出来。
那身影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却沾满了灰尘和某种暗红色粘液的黑色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保养得宜，只是此刻显得有些苍白和……惊愕。他手中似乎还拿着一个类似控制器的小型设备，此刻正冒着淡淡的青烟。
当烟尘彻底散去，看清那人面容的瞬间——
林见远和陈克非的瞳孔，同时收缩到了极致！
周永坤！
不是克隆体！不是替身！那张脸，无数次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出现在案件卷宗最顶端、出现在他们追查噩梦源头的脸——正是永泰集团董事长，九曜重生教的幕后黑手，一切罪恶的源头，周永坤本人！
他竟然……就在这里？！在核医疗中心顶楼？！刚才那毁天灭地的“神降”，竟然是他亲自操控的一场巨型全息魔术？！
周永坤显然也没料到自己的终极威慑会被如此粗暴、如此迅速地拆穿和摧毁。他脸上那伪装的惊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蝼蚁冒犯的、扭曲的暴怒和一丝……计划被打乱的阴沉。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缓缓扫过挣扎站起的林见远和陈克非，最后，落在了控制台下方，那个依旧蜷缩在地、气息微弱、却用一双燃烧着愤怒火焰的眼睛死死瞪着他的张川身上。
“好……好得很……”周永坤的声音不再宏大威严，而是恢复了那种属于商人的、带着磁性却冰冷刺骨的腔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三个不知死活的小虫子……”他缓缓抬起手中那个冒着青烟的控制器，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狰狞的弧度。“你们以为……毁了投影……就赢了？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