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世界树吐出的话。
我像受到了巨大冲击一样,呆呆地站着。
怎能不这样呢。
“我的母亲是灾厄?”
根据至今从世界树那里得到的情报。
灾厄,是寻找并消灭世界原主的同时。
为了抹去地上所有生命。
由世界派出的代理人一般的存在。
如果一开始爆发的事件出现的是血魔。
那么接下来应该想到的存在,理所当然是天魔。
“你现在在说什么狗屁。”
我像咆哮一样吐出话语。
不是天魔。
是我的母亲?
“这说的是人话吗?”
“冷静下来,使徒。”
“冷静下来?”
哗啦啦。
我无法控制涌到喉咙的感情。
身体不由自主地冒出火焰。
无法抑制感情,体内火气沸腾,这还是我达到绝顶以来第一次。
我曾那么苦恼,我身体里的是什么。
如果前世也附着在身上。
那也可能。
既然说没有苏醒。
如果这一世,因为吃了所谓的机缘而苏醒。
那我也能理解。
就是说我无论如何也要理解。
但是。
“灾难是……。”
抹去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命体。
把世界搞得一团糟,说要匡扶正义的存在。
不能是我妈啊。
咣。
饱含感情的一脚。
地面裂开,凹陷下去。
“……那种不像话的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无论如何都想冷静下来听听,
却事与愿违。
一直以来,妈妈的故事就像一块心病,
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冒出来;
而且已经涌入了太多信息,混乱感倍增。
即便如此,也必须做。
现在能获得这种信息,
只有现在这一刻。
“您说我妈是灾难,理由是什么?”
“使徒啊。”
“是。”
世界树对这夹杂着愤怒的声音却很平静。
倒不如说,它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是这种反应。
“你觉得你们所说的灾难是什么?”
“……您刚才不是都解释过了吗?”
说是世界派来的代理人。
这句话我至少听了三遍。
我一皱眉,世界树就像是等着似的补充了说明。
“那么那种存在,你觉得是从哪里来的?”
“是?”
听了世界树的话,我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问是从哪里来的?
“要了解你的母亲,就得看他们是什么。”
“那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灾难是什么?
在我绞尽脑汁想要解释其含义的时候。
世界树告诉我正确答案,仿佛在说不要那样做。
“你们所认为的灾难……”
“正是他界的主人。”
听到世界树说出的话,我的眼睛瞪大了。
他界的主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
血魔之类的。
如果母亲真的是灾难的话。
那就是说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主人。
当我听说我体内那个家伙也是主人时。
我曾预料到并不是所有主人都会像眼前的世界树一样呈现树的形态。
血魔是另一个世界的主人,同时。
“……母亲从一开始就不是人类吗?”
母亲灿烂的笑容浮现在脑海中。
在我记忆中的母亲是。
一个与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的普通女人。
她只是一个喜欢照顾孩子、享受四季、特别喜欢花朵的温柔女人。
她只是一个喜欢照顾孩子、享受四季、特别喜欢花朵的温柔女人。
如果这样的母亲,实际上是应该屠杀世上所有人的灾难的话。
“……不可能。那世界怎么会如此和平呢?”
现在世界不应该是这样运转的,不是吗?
何况,他界的主人这种存在。
就这样离开自己的世界,来到他界,可以吗?
如果灾难曾经降临过。
如果母亲真的是灾难的话。
“父亲呢?”
思绪闪过,我握紧了拳头。
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
父亲会知道这件事吗?
“母亲是个普通的女人。不是什么灾难。”
血魔是这样。
天魔也是这样。
人类看不到的样子,
光凭那强大的存在感,就能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物。
正如世界树所说,
即便血魔是异界的主人,
我也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原因也在于此。
可是,如果母亲是灾厄的话,
怎么想都无法理解。
甚至那样的话,
“那不就意味着我也不是人类了吗?”
我对自己的身份的疑问也只会更深。
“你母亲确实是灾厄。”
“所以我一直在问你为什么这么想啊。”
“……”
我追问着,
世界树沉默了一会儿。
仿佛在斟酌用词般,短暂的寂静过后,
它伸出枝条,像是抱歉般抚摸着我的头发,然后这样说道。
“准确地说,是早已消失的世界的主人,不过这句话。你还是从你父亲那里听更合适。”
“…什么?”
听到世界树的话,我最终倒吸了一口气。
“您是说父亲也知道吗?”
“父亲”这个词,
我多久没说出口了?
也许,如果算上前世的话,是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也意味着我很震惊。
而且,
“您也….知道我父亲的故事?”
世界树也知道父亲的事实。
到底,
到底是从哪里到哪里牵扯在一起的呢?
“……”
面对我的提问,世界树总是沉默不语。
是在选择措辞吗。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非常讨厌那份沉默。
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世界树是不是也知道了呢。
它这才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以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说,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是你父亲,来到这里的时候。”
“您是说父亲来过这里吗。”
“是的,他牵着一位有着雪白头发的女人。”
雪白的头发?
说的是谁呢。
我瞬间想到了母亲,但母亲是黑发黑眼。
“人类怎么能亲自找到这里呢。我当时非常惊讶。”
亲自找来的?
怎么可能呢。
如果不是铁镇善的力量,我也来不了这里。
因为这里不是普通的魔境。
听了真相后更是如此。
“我一看就知道。那个女人是第二次灾厄。”
“…!”
察觉到是灾厄,那。
世界树说的白发女人就是我母亲吗?
“但是,母亲的头发是……”
明明不是那种颜色啊?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来找我。因为她根本没有理由来找我。”
前主人已经被囚禁,不在世上了。
如果是降临在世上的灾厄。
只要抹去所有生命体就行了。
女人却去找了世界树。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去找的您?”
“她说,要我告诉她,如何摆脱自己身上的业障。”
世界树说。
意思是,母亲乞求摆脱附加在她身上的灾厄之业。
“那种事……可能吗?”
世间所定的道理是如此重要。
世界树被困在了这里。
燕日川借世界树之力逆转了时间。
最终却没能阻止血魔,仅仅是将其封印。
可是,真的有消除业障的方法吗?
“不,不可能。”
果然。
正如预料,世界树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就算只是我这个人类来看……
不,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能称之为人类。
即使先跳过那点不谈。
那是个不知道是否可能的故事。
在这种情况下。
“然而,你母亲认为那可能。”
“哎?”
“正如我最初所问,为了知道你的业障是什么,你体内存在的究竟是什么,你需要了解你的母亲,我这么说过吧。”
我听过这话。
“即便同为主人……也不是所有人都一样。”
不可能一样?
就像血魔和世界树一样。
即使母亲也是一方世界的主人,难道有什么不同吗?
我至今仍然无法相信母亲并非人类。
也无法将她视为与我对话的世界树那般。
存在本身就维度不同的某种存在。
无论怎么想。
在我脑海里,母亲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罢了。
我仍然难以置信地凝视着世界树。
然而,它却仿佛毫不在意我的视线。
“万界之主。”
世界树继续对我说着。
“这是你母亲的真名。”
“……”
光是听着,我就觉得这绝不是一个平凡的存在。
***
一个只有冰冷空气的地下室。
在水蒸气的缝隙中,寒气仿佛凝结成形,沉淀在地面上。
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跪着,低着头。
她就是所谓的“舞姬”。
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名字。
因为她的主人就是这么叫她的。
对她来说,那就是她的名字。
舞姬虽然只是短暂的一刹那。
但她丝毫未动。
她只是静静地调整着呼吸。
过了多久呢?
按时间来算,也就几秒钟。
对有些人来说是转瞬即逝的时间。
但对她来说却不是。
她的主人离开了这个像巢穴一样的地方。
这带来的影响不小。
舞姬只是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主人。
就在那时。
咚。
巨大的震动在房间里回荡,发出声响。
哗啦啦。
震动过后,灰尘从天花板上落下。
弄脏了舞姬的头发。
但她丝毫未动。
就这样,几秒钟。
短暂的时间流逝。
呼呼呼呼呼……
当地面上的烟雾变得稍微浓郁时。
舞姬抬起低着的头,看向前方。
嗡。
前方被迷雾笼罩的某个东西传来震动。
非常微弱的光芒闪烁了一下。
“还不错嘛。”
回来的主人的声音挠着舞姬的耳朵。
带着笑意,听起来心情很好。
“……您没事吧?”
舞姬担忧地问道。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因为她的主人当时无法随意离开这里。
“好得很,好得很。我经历了一次非常满意的体验。”
听到舞姬的话,血魔。
用一种满足的声音继续说着。
“只剩下痕迹,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真是可笑啊。”
只剩下非常微小的痕迹。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剩下。
血魔一直很好奇。
这个世界的主人做了什么。
以及。
一个脱离常理的存在能够阻止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比预想的要微不足道的原因。”
因为违背常理而被囚禁在亡界的主人。
即便如此,难道还对这片土地留恋不舍,想要挣扎一番吗?
无论如何。
“倒也不是完全不好。”
即使脱离了展开的常理。
世界也不会允许,所以会再次将其导回原来的轨道。
即便如此,那种挣扎着想要脱离轨道的模样。
也自有其乐趣。
但是。
“问题是付出的代价比预想的要大。”
血魔感受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为了将自己的精神送往原主人被囚禁的亡界。
费了相当大的力气。
更何况,那是要进入一个已经失去肉身价值的容器里。
所以会更费力。
“舞姬。”
“是。”
血魔话音刚落。
舞姬的面纱便随风飘扬。
“去准备鳞片。”
听到这话,舞姬的肩膀颤了一下。
准备鳞片的意思。
也就是说。
血魔这个蛰伏已久的人。
要亲自出动了。
“您是说……。”
“看来等待已久的时机要提前到来了。”
血魔说话时,声音里充满了愉悦。
这是舞姬从未听过的,非常兴奋的声音。
听到这样的声音。
舞姬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那个容器该怎么办呢?”
“容器啊。”
如果血魔要亲自出动。
就需要肉身。
舞姬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血魔要亲自出动。
那方法早就有很多了。
只是他不愿意而已。
舞姬正要起身去寻找方法。
“张家的胎儿死了。”
舞姬听到血魔的话,身体僵住了。
南宫天俊的问题也是如此。
但张家的容器死了,这其中包含着多种含义。
对知道“那个”的真面目的舞姬来说更是如此。
“虽然看起来还没完全死,但肯定会变成那样。”
虽然还没完全死。
血魔这么说,就意味着他反正“又”要死了。
舞姬接受了这句话,慢慢地看着血魔,张开了嘴。
“我会准备新的肉身。记忆也……。”
“不,没那个必要。”
血魔的否定让舞姬露出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为什么要拒绝呢?
张善延这个存在,对血魔的目的来说还是必要的人物。
所以即使勉强也要一直留着他。
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舞姬带着那种表情看着血魔的时候。
“虽然回收了灵魂和记忆,但没必要把记忆放进框架里。”
好像解决了舞姬的疑问一样。
“因为我会进去。”
血魔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