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文昌书院的朱漆大门前,晨雾还未散尽,林越的马蹄声便踏碎了清晨的宁静。他一身风尘未洗,玄色劲装的袖口沾着南疆瘴林的草屑,腰间的映忆镜残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刚到门口,就见赵峥与两名身着宗人府制服的验尸官等候在石阶旁,神色都带着几分凝重。
“林大人,你可算回来了!” 赵峥快步上前,递过一方干净的布巾,“书院的自习室还保持着最后一名死者的现场状态,京兆府的人昨天刚撤,我们特意留了暗探守着,没让任何人碰过里面的东西。”
林越接过布巾擦了擦手,目光扫过书院内紧闭的自习室窗户,隐约能看到里面摆放的书桌:“最后一名死者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现场有哪些异常?”
“前天傍晚,被书院的杂役发现的,名叫周砚,是南直隶举荐的考生。” 宗人府验尸官李医官递上一份验尸初报,“体表无外伤,嘴角有黑血,初步判断是‘吞毒自杀’,但我们在他指甲缝里发现了青芷草纤维,和之前两名死者的情况一样 —— 这绝非普通自杀。”
几人穿过书院的回廊,来到东侧的自习室。暗探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霉味与阴蚀毒特有的腥气扑面而来。房间中央的书桌上,笔墨纸砚摆放整齐,一本摊开的《论语》压着一张泛黄的信纸,正是所谓的 “遗书”,上面写着 “屡试不第,无颜见爹娘”,字迹潦草却刻意模仿周砚的笔锋,一看便知是伪造。
林越没有先碰遗书,而是从怀中掏出映忆镜残片,将其轻轻贴近书桌表面。残片瞬间泛出淡红微光,光线下,书桌边缘一处极淡的墨痕渐渐显形 —— 那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鳞纹,与墨煞图腾的纹路一模一样,只是因擦拭过,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是墨煞的人留下的。” 林越指尖抚过鳞纹痕迹,残片的红光又亮了几分,“这处墨痕里有残留的煞气,和影卫武器上的阴蚀毒同源,凶手应该是先用煞气晕住考生,再逼其吞毒,最后伪造遗书。”
赵峥凑过来,指着书桌一角的狼毫笔:“京兆府的人说这是周砚‘自杀’时用的笔,可笔杆里藏着的鳞纹木片,他们根本没发现 —— 还是柳姑娘昨天偷偷进来时找到的。”
林越拿起笔杆,轻轻拧开,里面果然藏着一片指甲大小的黑木片,木片上刻着清晰的鳞纹,边缘还沾着一点未干的阴蚀毒。他将木片放在映忆镜残片下,残片的红光骤然变亮,甚至在木片表面映出一道细微的气息轨迹:“这木片是新刻的,气息还没散,能隐约追到它的来源 —— 应该是西市方向,和黑鳞客栈的位置吻合。”
“我们在周砚的书箱里还发现了这个。” 李医官从随身的木盒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是一张贡院的账册残页,上面记着‘三月初七,运粮款五十石至东宫’,旁边还有个‘墨’字的涂鸦,和之前从其他考生书箱里找到的残页能对上。”
林越展开账册残页,指尖抚过上面的字迹,突然想起柳如烟送来的密会记录 —— 赵德昌与三皇子曾提及 “京营粮款流向东宫”,这账册残页显然是周砚在整理科举相关账目时发现的,才被墨煞的人灭口。“这些考生不是随机被杀的,” 林越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他们都在查贡院账册,都发现了粮款流向东宫的秘密,所以才会被灭口。”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映忆镜残片对着窗外的回廊扫过,残片的红光在一处石阶上停留:“这里有煞气残留,应该是凶手离开时留下的 —— 从痕迹来看,凶手至少有两人,都穿着轻便的夜行衣,脚步很轻,像是常年习武的人。”
赵峥立刻对身后的暗探吩咐:“去查西市黑鳞客栈附近的成衣铺,看看最近有没有人买过夜行衣,尤其是能藏住煞气的暗纹布料 —— 墨煞的人肯定不会用普通布料。”
林越又回到书桌前,仔细翻看那本摊开的《论语》,突然在书页的夹缝里发现了一根极细的丝线,丝线是淡青色的,与青芷草的颜色一致。他将丝线放在映忆镜下,残片泛出淡蓝微光:“这是青芷草织的线,用来做屏蔽符的材料 —— 凶手身上应该带着屏蔽符,所以才能避开书院的煞气探测仪。”
“这么说,凶手不仅是墨煞的人,还和苏姑娘之前遇到的影卫一样,有屏蔽符?” 赵峥的眉头皱得更紧,“李嵩把这么多底牌都用在书院案上,看来贡院账册里藏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还重要。”
林越收起映忆镜残片,将账册残页、鳞纹木片和青芷草丝线都放进随身的木盒:“现在可以确定,书院案是墨煞受李嵩指使做的,目的是掩盖贡院粮款流向东宫的真相,阻止考生查下去。下一步,我们要去贡院查账册,还要盯着黑鳞客栈的动静 —— 墨煞的人肯定还会有动作。”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这间自习室,晨光透过窗户照在书桌上的遗书上,那行 “无颜见爹娘” 的字迹显得格外刺眼。这些无辜的考生,只因发现了权力斗争的冰山一角,就成了刀下亡魂,而他必须尽快查明真相,才能告慰这些枉死的魂灵。
“走吧,去贡院。” 林越的声音坚定,脚步朝着书院外走去。赵峥与验尸官紧随其后,暗探们则分散开来,朝着西市和贡院的方向而去。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在书院的回廊上,却驱不散这场案件背后的阴霾 —— 贡院的账册、东宫的粮款、墨煞的踪迹,这些线索像一张网,正朝着权力的核心慢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