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庄严肃穆的大乾帝国王宫深处。
近日以来,来自遥远边境的军情战报如同永不间断的潮水,每日都会通过八百里加急送入这九重宫阙之内。
然而,今日呈递到太上皇李玄渊案前的消息,却格外沉重,如同一记闷雷,在寂静的深宫中炸响——四皇子李盛景,确认已身死异地。
尽管对这几个儿子征战结局早有几分不祥的预感。
噩耗真正传来时,李玄渊枯槁的手指仍是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浑浊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终究是父亲,血脉相连的钝痛,远非帝王心术所能完全掩盖。
侍立在一旁的掌印太监赵公公,小心翼翼地捧着密信,声音带着特有的尖细与谨慎,低声禀报道:
“陛下,前方来报……发现四殿下时,已然……已然是一具无头尸身。”
“无头尸?”李玄渊瞳孔骤然收缩,喉头滚动了一下,一个冰冷的念头瞬间划过脑海,“难道……朕当初赐予他们的锦囊……”
他没有说下去,那锦囊中的“金蝉脱壳”之计,本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如今看来,怕是弄巧成拙,反而成了催命符。
他沉默良久,才抬起沉重的眼皮,声音沙哑地问:“盛景的……尸身,现在何处?”
“回陛下,正由精锐护卫护送,星夜兼程运回京城,预计不日便可抵达。”赵公公躬身回答,头垂得更低。
“退下吧。”李玄渊挥了挥手,仿佛耗尽了力气,“让朕……独自静一静。”
殿门轻轻合上,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他一人。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将他的身影拉得悠长而孤寂。
“无头尸……呵呵,”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到极点的冷笑,“是或不是,又有何分别?真正的盛景,只怕早在落入李奕毅那逆子手中时,便已尸骨无存了。”
然而,命运的浪潮并未给他太多哀伤的时间。
仅仅半日之后,又一波紧急军情打破了宫中的沉寂。
传令兵风尘仆仆,跪倒在丹墀之下,声音洪亮却带着颤音:
“启禀太上皇!前线捷报!陛下……九殿下已亲率大军攻破魏国边境防线,我军正长驱直入,兵锋直指魏国腹地!”
同时,信使也带来了关于其他皇子的消息:
“此外……五皇子殿下在战阵混乱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而大皇子殿下……锦衣卫追查,已渡海逃往东瀛樱花帝国。”
“临阵脱逃?!好!真是朕的好皇儿!真是给李氏王族增光添彩!气煞朕也!”
李玄渊猛地一拍御案,上好的紫檀木案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笔墨纸砚震落一地。
他胸膛剧烈起伏,脸上因极致的愤怒而涨红。
想前方将士正在浴血拼杀,他的五儿子,堂堂帝国皇子,却贪生怕死,不仅临阵脱逃,甚至不惜流亡海外,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昔日他对这几个年长皇子还曾抱有期望,如今看来,不过是庸碌无能、自私怯懦之辈,这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失望。
“老九……李奕毅,他是否已对这两个逆子下了追杀令?”
李玄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脑海中浮现出李奕毅那双杀伐果决、冷酷无情的眼眸。
“回太上皇,陛下有令:上天入地,无论天涯海角,必诛之而后快!”传令兵低头禀报,声音中带着一丝对那位新君铁血手段的敬畏。
“滚!都给朕滚出去!”李玄渊拂袖怒吼,“这等无用的废物,死了干净!朕只当从未生过这等贪生怕死之子!”
待殿内重新恢复寂静,李玄渊踉跄几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暮色笼罩的重重宫阙,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种深沉的疲惫与落寞所取代。
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怀疑:
是否自己真的错了?若早年便能果断立下太子,明晰储位,或将诸子分封藩王,使其安守封地,是否就不会酿成今日兄弟阋墙、骨肉相残的惨剧?
但当他想到李奕毅——那个他曾经并未过多关注的老九,如今所展现出的雷霆手段、强大实力以及军中无人能及的威望时,心中又不由得生出一丝复杂的慰藉。
至少,大乾帝国在这位新君的手中,未来数十年乃至百年,恐怕都无人敢轻易挑衅。
除非……李奕毅身死。
百万雄师攻入魏国,不仅一举收复失陷多年的十三座边城,更兵不血刃地迫使齐国拱手归还十座战略要地。
这是数十年来大乾帝国在军事和外交上取得的最大胜利,足以告慰列祖列宗。
如今,朝中文武百官皆追随李奕毅征战在外,这深宫之内倒是难得清静,再也无人日日来烦扰他这位已退居幕后的太上皇。
“看来,朕这把老骨头,是注定无法亲眼看到你统一六国九州、成就千古帝业的那一天了。”
李玄渊独立在太和殿外,苍老的目光掠过脚下这片历经数代王朝、见证无数兴衰的巍峨宫殿,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
与此同时,魏国境内,战火蔓延。
李奕毅麾下的铁骑已兵临商中城下,距离这座魏国重镇已不足十里。
残阳如血,映照着城头慌乱移动的守军身影。
然而,出乎大乾将士意料的是,魏国大军甚至连像样的防御工事都未能完全构筑,便在统帅魏国大将军魏候权的命令下,果断弃城,向着下一座城池——四郡城仓促撤退。
魏候权此举实属无奈。
魏国精锐在边境一战中损失惨重,国内各大宗门派出的高手要么陨落,要么观望不前。
仅凭军中这些普通武修士兵,想要抵挡住大乾四大宗门强者以及李奕毅这位“杀神”的兵锋,无异于以卵击石。
更让魏候权心生忌惮的是,李奕毅每攻下一城,必严明军纪,善待百姓,开仓放粮,安抚流民,其“仁政”之名已随着军报在魏国底层悄悄流传。
与这样的对手死战,不仅胜算渺茫,更会尽失民心。
撤退的队伍中,气氛压抑沉重。
魏候权肩胛处包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有血迹渗出,那是日前与李奕毅短暂交锋留下的创伤。
他强忍着伤痛,策马于军中,回头望向商中城方向,眉头紧锁,对身旁的监军、魏国兵部尚书崔高谭沉声问道:
“崔大人,王城的回信到底何时能到?朝廷承诺的援军和宗门高手,究竟何时才能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