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去。”
“玄”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亘古的法则之力。那枚从它爪尖浮现的、蕴含着宇宙生灭至理的微小符文虚影,轻飘飘地印向墟齿兽母皇。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毁天灭地的气势。
然而,就在那枚符文虚影出现的瞬间,暴虐前进的墟齿兽母皇,那山岳般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它那密密麻麻的复眼中,残忍与贪婪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与敬畏!
那是一种烙印在它血脉深处、传承自遥远祖先记忆的本能恐惧!仿佛遇到了生命形态上的绝对天敌,遇到了执掌其族群生灭的古老主宰!
它那足以拍碎星辰的巨爪悬在半空,不敢落下。那散发着腐蚀性能量的暗红吐息在喉咙里滚动,却不敢喷出。它那狂暴混乱的煞气,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压制,迅速收敛。
它死死地盯着“玄”爪尖那枚符文虚影,庞大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一种不再是嘶吼,而是近乎哀鸣的、低沉的呜咽声。
它认出了那符文代表的意义——那是源自某个早已湮灭、却曾让无数星空巨兽、乃至规则本身都为之颤栗的辉煌纪元的……统治印记!
尽管这个纪元已经逝去,尽管眼前的黑猫气息远非不可战胜,但那印记中蕴含的、超越当前宇宙框架的位阶压制,依旧不是它这头依靠吞噬死寂与混乱成长的虚空妖兽所能抗衡的!
“玄”维持着抬起前爪的姿态,星海般的瞳孔冰冷地注视着母皇,意念如同凛冬的寒风:“此物,非汝所能觊觎。此地,非汝可阻行。退,或……湮灭。”
最后三个字,带着一丝归墟般的死寂意味,仿佛直接宣判了命运的终点。
墟齿兽母皇那简单的意识中,充满了挣扎。对钥匙碎片的本能渴望与对那古老印记的极致恐惧激烈冲突。但最终,生存的本能压过了一切。
它发出一声充满不甘与畏惧的低吼,巨大的头颅缓缓低下,仿佛在向“玄”表示臣服。然后,它那山岳般的身躯开始缓缓后退,每一步都让大地震颤,复眼却再也不敢与“玄”对视。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这头堪比化神后期的恐怖母皇,竟真的被“玄”一言喝退,拖着沉重的身躯,迅速消失在山谷外的迷雾与星尘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死里逃生的寂静,笼罩了山谷。
直到母皇的气息彻底消失,守拙真人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体一晃,几乎站立不稳,显然刚才抵挡母皇攻击消耗巨大。青芜也松了口气,妖力一阵虚浮。
叶灵立刻冲到重伤的石岳身边,全力施为为他治疗双臂的骨折和内伤。
“玄……”青芜看向收回爪子,气息似乎也消耗不小的黑猫,眼中充满了复杂与感激。她知道,“玄”刚才并非凭借绝对的力量,而是动用了某种源自位格与血脉的威慑,这同样需要付出代价。
“无妨,”“玄”的意念带着一丝疲惫,重新跃上青芜肩头,“只是唤醒了一丝古老的印记,消耗些本源。这头母皇灵智不高,血脉中残存着对源初纪元的恐惧,方能奏效。若遇真正强大的、或非血脉传承的敌人,此法便无用了。”
它看向守拙真人:“此地不宜久留。母皇虽退,但其族群仍在,且方才动静可能引来其他窥视。我们必须立刻出发,循着刚才感应到的坐标,去寻找委员长。”
守拙真人强提精神,点了点头:“不错!坐标既已获得,片刻不能耽搁!”他看向叶灵,“石岳伤势如何?”
叶灵额头见汗,快速回道:“双臂骨折已初步接续,内伤需要时间调养,但赶路应该无碍,只是无法再激烈战斗。”
“好!我们立刻出发!”守拙真人毫不犹豫,再次祭出星盘,根据刚才祭坛增强后感应到的模糊坐标,确定了方向。
一行人顾不上休整,由状态稍好的青芜和守拙真人轮流携带着石岳和依旧昏迷的岩罡,化作数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出了这片给他们带来线索却也带来巨大危险的山谷,朝着星云之外的深邃虚空,疾驰而去。
他们的目标明确——找到在空间风暴中失踪、生死未卜的陈续!
……
就在青芜等人离开那片破碎陆地,深入虚空后不久。
在之前空间风暴湮灭的星辰碎片区域,那依旧残留着细微空间涟漪的虚无之中。
一点微不可查的、由归墟黑暗与源初之光交织成的奇异平衡点,如同宇宙中的一粒尘埃,正随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漂流。
平衡点内部,陈续依旧昏迷不醒。他的身体被一层薄薄的、由两种力量勉强维持的光膜包裹着,隔绝着虚空的侵蚀。但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致。
强行引动虚空道纹果,榨干了最后的力量,也让他体内的平衡走到了崩溃的边缘。右眼的归墟黑暗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左眼的源初之光则如同风中残烛,勉力维持着最后的防线。
在他的意识深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与混乱。破碎的记忆画面,源初纪元的辉煌与陨落,归墟的冰冷,源初的温暖,还有青芜、守拙、岩罡……所有人的面孔交替闪现,却又如同镜花水月,无法抓住。
就在这意识的深渊里,一个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彼岸的、非男非女的低语声,断断续续地响起,直接回荡在他的灵魂本源之处:
“钥匙……碎片……已聚合……其一……”
“感应……增强……”
“坐标……发送……”
“归……来……”
“回……归……”
这低语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沧桑,仿佛跨越了无穷时空,最终抵达于此。随着这低语的响起,陈续眉心的契约烙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回应着什么。
而他漂流的方向,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偏转,仿佛被那冥冥中的低语所引导,朝着某个既定的目的地而去。
虚空之中,命运的丝线,再次被无形的手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