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内,那浑身是血的壮汉的凄厉呼喊,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本就嘈杂的环境。
“裂谷规则又变了?妈的,这鬼地方真是没法待了!”
“又是星骸港那帮人在搞鬼吧?听说他们在那边布了什么大阵!”
“快去看看!说不定能捡到便宜!”
混乱的声浪中,有人惊恐,有人漠然,更有不少人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冒险的光芒,当即起身就要往城外冲。在坠星原,危险往往与机遇并存,规则紊乱的区域,有时会崩裂出罕见的灵材,或是让原本危险的秘境出现短暂的“安全”路径。
陈续与青芜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这规则突变来得太过巧合,就在他们刚踏入碎星城不久。是“鸩羽”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故意设下的诱饵?还是“织法者”在进行某种大型规则实验时引发的意外?
“去看看。”陈续放下手中的酒杯,声音低沉。无论是不是陷阱,这规则紊乱的裂谷,都值得一探。或许能从中窥见“织法者”手段的更多细节,甚至找到“规则迷宫”或“秩序之种”的蛛丝马迹。
两人不动声色地结了账,随着涌动的人流出了碎星城,朝着西方那处传来规则异常波动的裂谷方向而去。
越是靠近裂谷,空气中的规则紊乱感就越发明显。灵气变得狂暴而难以汲取,神识探查的范围被极大压缩,四周的景象也开始出现扭曲和重影,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一些心急的修士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入了裂谷边缘弥漫的灰雾之中,随即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叫,便再无声息。
陈续规则视野全开,小心翼翼地规避着那些如同无形利刃般交错切割的混乱规则丝线。在他眼中,这片区域的规则仿佛被打碎的镜子,又被人胡乱拼凑起来,充满了致命的陷阱与不稳定的结构。
青芜紧随其后,妖力凝聚于双目,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她肩头的黑猫“玄”也变得异常安静,耳朵竖起,瞳孔缩成一条细线,紧紧盯着裂谷深处。
两人谨慎地深入灰雾,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片更加诡异的景象。
裂谷深处,并非想象中的黑暗与死寂。这里的空间仿佛被割裂成了无数个碎片,有的区域重力倒悬,碎石悬浮空中;有的区域时间流速异常,一株枯草在瞬息间完成枯萎与萌发的循环;更有的地方,属性规则彻底颠倒,火焰冰冷刺骨,寒流却灼热逼人!
先他们一步闯入的一些修士,此刻正陷入各种匪夷所思的困境。有人被困在不断循环的时空碎片中,徒劳地奔跑;有人被倒悬的重力甩上高空,惨叫着撞向尖锐的岩刺;更有人因属性颠倒,施展的法术反噬自身,瞬间化作冰雕或焦炭!
整个裂谷,俨然成了一座由混乱规则构成的、光怪陆离的死亡迷宫!
“好狠的手段!”青芜倒吸一口凉气,“这绝非自然形成,是有人刻意将这里的规则搅乱、打碎、再强行拼接!是‘织法者’的‘规则迷宫’的试验场,还是……他们在用这种方式清除靠近星骸港的‘杂鱼’?”
陈续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裂谷最中心的一片区域。那里,规则混乱到了极致,无数扭曲的规则线条纠缠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点极其黯淡,却散发着纯粹“秩序”气息的银灰色光芒在闪烁!
那气息,与留影玉符中“秩序之种”的气息同源,但更加微弱,更加隐晦,仿佛只是一个……引子?或者说,一个被刻意削弱、用于测试的“子体”?
“果然是他们……”陈续心中凛然。鸩羽不仅布下了陷阱,还在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测试“秩序之种”子体在混乱环境下的影响范围与效果!那些被困、死去的修士,不过是实验的牺牲品!
就在这时,那规则漩涡似乎感应到了陈续那迥异于此地混乱的、蕴含着“创造”本源的规则视野,猛地一滞!
旋即,漩涡中心的银灰色光芒骤然亮了一丝!一股更加清晰的秩序波动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些混乱的规则碎片仿佛受到了吸引,开始自发地向着漩涡中心汇聚、坍缩!
更令人心悸的是,陈续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万象源初”之力,竟也产生了一丝微弱的牵引感,仿佛那漩涡中心的秩序子体,对他这“变数”之力,有着某种本能的“吸引”与“排斥”并存的矛盾反应!
“不好!”陈续脸色微变,立刻全力收敛自身气息,切断那丝牵引。
然而,似乎已经晚了。
咻!咻!咻!
数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箭矢,瞬间从裂谷几个隐蔽的角落投射而来,牢牢锁定了陈续和青芜!
是“织法者”!他们果然潜伏在附近,监控着这片试验场!
“发现异常规则反应源!疑似高优先级目标!”
“启动清除程序!”
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混乱的规则噪音中响起。
下一刻,四周那原本无序切割的混乱规则丝线,仿佛受到了统一的指令,骤然变得有序而致命!它们不再胡乱飞舞,而是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化作无数道锋锐的规则之刃,从四面八方,向着陈续和青芜绞杀而来!
与此同时,那规则漩涡中心的秩序子体光芒再盛,一股强大的秩序力场扩散开来,试图压制、固化陈续周身的规则,限制他“万象源初”的施展!
陷阱启动!目标锁定!
鸩羽的毒计,在这一刻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青芜妖瞳之中青芒爆射,周身妖火轰然腾起,化作一道火焰屏障试图抵挡。“小心!这规则攻击不对劲!”
陈续眼神冰冷,面对这精心布置的绝杀之局,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他抬起右手,掌心混沌银光流转,不再试图去“覆盖”或“演化”那些攻来的规则之刃,而是直接引动了体内那更深层次的、与“契约”天平相连的“万象源初”本源!
“既然你们想用秩序来束缚……”
他低声自语,掌心的银光骤然化作一个微型的、不断演化的世界虚影,其中有山川河流,有日月星辰,有草木枯荣,有生老病死……蕴含着无穷的变化与可能。
“……那我就让你们看看,何为真正的‘万象’!”
他猛地将掌心的世界虚影,按向了前方那绞杀而来的规则之刃,以及那试图压制他的秩序力场!
创造,对秩序!
变数,对定数!
第二次正面碰撞,在这规则紊乱的裂谷之中,悍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