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麟那看似随意的“低头看水道”之语,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一座灯塔,为云岚宗与魔道的暗战指明了全新的方向。天变应对司迅速调整策略,监控重心由地面转向地下,由宏观转向微观。
陈长老坐镇“太虚灵晷”,将“星衍道种”的推演之力更多地聚焦于林天皇朝错综复杂的地脉网络与那些被历史尘埃掩埋的古老通道。结合以往零星收集的地质图志、上古残卷,以及“灵枢子晷”反馈回的实时地脉能量数据,一张更加隐秘的“地下脉络图”开始逐渐清晰。
成果很快显现。
位于云岚宗西南方向五千里外,一处名为“黑风渊”的废弃上古矿脉深处,观测网络捕捉到了异常密集且规律的能量扰动。这股能量极其隐晦,与周围死寂的矿脉环境格格不入,且其波动模式,与之前落鹰涧遭遇的“幽影噬魂瘴”有着微弱的同源感应!
“发现疑似魔道据点!”消息传回,天变应对司精神大振。
吴璇并未立刻下令强攻。她深知魔道狡诈,这处据点未必是核心,贸然行动可能打草惊蛇。她下令调动三处距离最近的“灵枢子晷”,以三角定位之势,对黑风渊区域进行持续不断的深度扫描,同时派遣数支最精于隐匿与探查的小队,携带特制的“地听符”与“匿迹阵盘”,潜至黑风渊外围,进行实地确认与监视。
数日之后,更加确凿的证据传回。监视小队利用“地听符”,捕捉到了矿脉深处隐约传来的、非自然的灵力震荡与阵法运转的嗡鸣。而“灵枢子晷”的深度扫描也勾勒出了矿脉深处一个被强大隐匿阵法笼罩的、规模不小的地下空间轮廓,其内部能量反应虽然被极力压制,但那特有的阴冷污秽属性,无疑属于魔道!
“就是这里!”吴璇目光锐利,“通知刑堂青松长老,点齐人手,由他亲自带队,联合三支精英巡逻队,务必悄无声息地包围黑风渊,封锁所有已知出口!行动务求一击必中,尽可能擒拿首脑,摧毁据点!”
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撒向黑风渊。
……
与此同时,瘴气山脉万丈地底,那隐秘的祭坛之上。
赤魇尊者残魂所化的黑色心脏剧烈搏动着,传递出焦躁与愤怒的意念。他通过依附在地脉中的魔念,模糊地感知到了云岚宗动向的改变,感知到了那张正在收紧的“网”。黑风渊据点,是他好不容易才重新搭建起来的重要枢纽,负责情报传递、人员中转与新型魔瘴的炼制,一旦被拔除,将对他后续的计划造成沉重打击。
“一群废物!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踪迹!”他心中咆哮,却无可奈何。云岚宗那个“高人”的存在,像一座大山压在他心头,让他不敢轻易显露行藏,只能通过这种间接的方式遥控指挥。
“不能再等了……”赤魇尊者心念电转,一个更加恶毒、也更加冒险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既然你们步步紧逼,那就别怪本尊釜底抽薪!”
他凝聚起残存的魔念,通过祭坛与地脉的联系,向着黑风渊据点,以及另外几处更加隐秘的备用联络点,传递出了一道极其隐晦、却充满了决绝意味的指令——
“启动‘融灵化魔阵’,将所有储备的‘幽影噬魂瘴’核心,与据点内所有魔仆、魔傀融为一体,催生‘噬魂魔煞’!待云岚宗攻入时,引爆魔煞,能杀多少是多少!其余人等,立刻通过三号密道,向‘葬骨荒原’转移,执行‘血饵计划’!”
这道命令,意味着赤魇尊者毫不犹豫地放弃了黑风渊据点,并打算用据点内所有残余力量作为“炸弹”和“诱饵”,给予云岚宗最大杀伤,同时掩护真正的核心通过密道转移,去执行一项更为隐秘和重要的任务——“血饵计划”!
做完这一切,赤魇尊者的残魂仿佛又虚弱了几分,黑色心脏的搏动也变得缓慢下来。他阴冷地“注视”着云岚宗的方向,充满了怨毒与一丝癫狂的快意。
“云岚宗……享受本尊为你们准备的这份‘大礼’吧!等‘血饵’生效,魔主目光降临,便是你们的末日!”
……
云岚宗,听雨轩。
吴麟正尝试着将一丝“玄冰魄”的寒意,融入新酿的“星辰醉”中。酒液在极寒与星辉之间寻找着微妙的平衡,散发出梦幻般的雾气。
忽然,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他的神识感知到了地脉深处,那股属于赤魇尊者的魔念,刚刚传递出的、充满了毁灭与疯狂意味的指令波动。
“融灵化魔?噬魂魔煞?听着就挺恶心的。”吴麟撇了撇嘴,似乎对魔道这种毫无美感可言的伎俩颇为鄙夷,“还有‘血饵计划’?看来是狗急跳墙,想玩点更脏的了。”
他并未立刻做什么,只是轻轻晃动着杯中冰雾缭绕的酒液,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葬骨荒原……那地方好像离四姐之前发现‘凤栖草’的石化遗迹不算太远?”他回忆着之前通过混沌气团看到的景象,“有点意思……”
他放下酒杯,并未直接干预黑风渊即将发生的战斗,也没有去追踪那通过密道转移的魔道核心。对于那所谓的“噬魂魔煞”,他相信青松长老和升级后的云岚宗弟子应该能应付,正好也算是一次实战检验。至于“血饵计划”……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钓鱼吗?就是不知道,最后钓上来的会是谁……”
他决定,暂时静观其变。毕竟,生活总需要一些“意外”和“惊喜”来调剂,太过一帆风顺,也着实无趣。
他重新拿起酒杯,感受着那融合了玄冰魄寒意的星辰醉在舌尖化开的独特滋味,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次的比例刚刚好。”
至于那即将在黑暗中爆发的厮杀,与悄然启动的更大阴谋,于他而言,不过是品味美酒时,窗外隐约传来的、无关紧要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