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内,药柜旁立着个竹制针灸盒,银针在晨光里闪着亮。陈砚之正在给针灸针消毒,酒精棉擦拭的“沙沙”声格外清晰。陈守义坐在藤椅上,手里翻着本线装医书。
这时,吴大娘捂着脸走进进门来,嘴角歪向一边,说话都漏着风:“砚之……咳咳……你看我这脸,昨儿个早上起来就这样了,眼睛闭不上,嘴也合不拢,喝水都漏!”
陈砚之赶忙放下消毒好的银针迎上去道:“吴大娘,您这是面瘫啦,俗称“吊线风”,估计是夜里睡觉没关窗,风邪吹着了。”
吴大娘一听急得立马眼圈都红了,着急地道:“那咋办?不会一直这样吧?我孙子还等着我给他做花馍呢!”
陈守义听到也立即放下医书,瞅了一眼道:“别怕,这病来得快,治得及时也去得快。也好在你现在来了,要是拖上几天,会比较麻烦一些。砚之,露两手你在大学跟周教授学的针灸。”
陈砚之马上点头说道:“好嘞。”说着赶紧扶吴大娘坐在诊床上,说道:“大娘您躺好,放松点。我给您扎几针,不疼,就像蚊子叮一下。”
吴大娘紧张地攥着衣角说道:“我这辈子没扎过针……”
陈砚之笑着拿起一根银针微笑地道:“您看这针细的,比绣花针还软。周教授教我们时说,面瘫就得“快针透穴”,把淤住的经络通开。”陈砚之边说边消毒完皮肤,手指捏着银针,快速地刺入地仓穴,给大娘解释道:“这是地仓穴,管嘴角的,您试试动动嘴?”
吴大娘试着咧了咧嘴,嘴角的歪似乎真的轻了点。说道:“哎?好像能用上劲了!”
陈砚之听后又在颊车穴下针道:“这是颊车穴,帮着咬肌使劲。您再鼓鼓腮帮子。”见吴大娘能鼓起点气,接着又说道:“您这是风邪阻了阳明经,就像水管子被枯枝堵了,针灸就像把枯枝挑出来,让气血能流过去。”
爷爷边看边在旁搭话道:“别忘了翳风穴。那地方是风邪藏着的窝,扎透了能把根拔了。”
陈砚之应声在耳后翳风穴下针:“爷爷说得是。这翳风穴得斜刺,针尖对着耳朵眼,能把深层的风邪赶出来。陈砚之边说边捻了捻针道:“您是不是觉得有点酸麻?这是“得气”了,管用的兆头。”
吴大娘点头说:“是有点酸,像蚂蚁爬……哎!我眼睛好像能闭上点了!”
陈砚之微笑着起针,接着说道:“留针十五分钟,我给您配点牵正散,祛风通络的,针药一起上,好得更快。回去别用冷水洗脸,出门戴个帽子,别再让风吹着。”
吴大娘躺诊床上留针,柱子媳妇揉着脖子进来,脑袋歪向一边。这模样,让人看着有点搞笑。
柱子媳妇龇牙咧嘴地说:“砚之兄弟,快救救我!昨儿个睡落枕了,脖子跟焊死了似的,往左转能看见脚尖,往右转能瞅见脚后跟,就是直不了!”
陈砚之示意她坐下说道:“您这是胸锁乳突肌痉挛了,就像绳子拧成了疙瘩。我给您扎两针,立马轻松愉快。”
柱子媳妇看着针灸盒道:“比推拿管用?我早上让柱子给我按了半天,越按越疼!”
陈砚之消毒后取了支银针说道:“推拿得顺着筋,您这拧得太厉害,硬按容易伤着。周教授教过“合谷配落枕穴”,专治这个。”说着就在在她手背合谷穴下了一支针,“这是合谷,大肠经的穴,能疏风止痛,就像给拧住的绳子抹点油。”
柱子媳妇哎呦一声道:“哎哟,酸,酸!酸到胳膊肘了!”
陈砚之又在脖子旁找落枕穴说道:“这是落枕穴,就在脖子侧面,痛点就是穴。”说完快速地进针,又轻轻地捻转道:“您试着慢慢转头,别怕疼,跟着我的针劲儿走。”
柱子媳妇试探着转头,惊喜道:“哎?能动了!没刚才那么僵了!”
爷爷哼笑地说道:“这小子没白跟周老头学,进针快,捻针稳,有点意思。”
陈砚之起针后帮柱子媳妇儿揉了揉脖子说道:“周教授说,落枕就得“针到病除”,别拖,越拖筋越硬。回去用热毛巾敷敷,别总低头看手机,枕头别太高。
柱子媳活动着脖子怀疑地说道:“哎呀真神了!比啥膏药都管用!回头让柱子也来学学,省得我总遭这罪。”
柱子媳妇刚走,豆子娘拽着小豆子进来,孩子低着头,手里攥着湿裤子。
豆子娘叹了口气说道:“砚之,你给瞅瞅豆子,这孩子都十岁了,还总尿床,夜夜得换褥子,我这心焦得慌。”
小豆子被说得满脸通红:“娘……别说了……”
陈砚之拉过小豆子,摸了摸他的后腰说道:“豆子别怕,叔叔给你扎几针就好了。这是肾虚不固,就像水库闸门关不严,针灸能帮着把闸门拉紧。
豆子娘犹豫了,怀疑地道:“孩子这么小,扎针受得了?”
陈砚之拿出短针说道:“用这种小针,比蚊子叮还轻。周教授专门教过小儿遗尿,得扎关元、三阴交。”陈砚之在小豆子肚脐下关元穴又扎了一针道:“这是关元穴,补肾的,就像给水库加道闸。”
小豆子看着皱着眉道:“有点胀……”
陈砚之又在脚踝三阴交下了一针:“这是三阴交,肝脾肾三条经都过这儿,能调补气血,帮着关紧闸门。您看,针这么短,不疼吧?”
小豆子摇摇头说:“不疼,像小蚂蚁爬。”
陈守义又在旁边补充道:“再加上艾灸,隔姜灸关元,温温肾,比单扎针管用。砚之,别忘了你周教授说的“针药灸并用”。”
陈砚之点了点头说道:“爷爷说得是。”又走去药柜取针后拿出艾条,说道:“豆子娘,您回去给孩子灸灸,每天十分钟,再配点缩泉丸,不出半月准好。夜里别让他喝太多水,睡前叫他起趟夜。”
豆子娘感激地擦泪道:“可算有法子了!前儿个去城里医院,说要做检查,孩子吓得直哭。还是你这儿好,又省心又管用。”
吴大娘留针时间到,陈砚之起针后让她张嘴。
吴大娘张开嘴露出了牙齿,嘴角基本正了。“哎呀!真过来了!砚之你这手是仙手啊!比城里大医院的机器都管用!”
陈砚之一边收拾针灸盒一边说道:“这都是周教授教得好。他总说,针灸就像给经络“导航”,找准穴位,轻轻一点,气血就顺了。”
陈守义翻着医书笑了笑,淡淡的说:“学了就得用,别把宝贝疙瘩藏着。咱葆仁堂,不光要药好,针也得厉害,这才叫本事。”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针灸盒上,银针闪着光,像撒了一地星星。陈砚之看着手里的针,想起周教授说的“医者手上有光,能照见病痛”,心里热乎乎的——这光,是师傅教的艺,是爷爷传的心,更是乡亲们眼里的盼,亮得很,暖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