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呢?”林锦书下意识地捂住嘴,缓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从那具尸体中挪开。
谢朝辞上前一步,手中的剑不自觉对准了一旁的谢廊无,冷声问他,“你做了什么?”
圭玉的视线落在那柄剑上,微眯了眯眼,那股腐尸味愈发地重了,让她不适地皱了皱眉。
对于谢朝辞的质问,谢廊无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他收起手中的玉瓶,神色不变,“我昨日在林中曾遇到过他。”
“他也是进了谷的人?”林锦书忍着恶心仔细观察起面前的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不是曾见过他。
“林姑娘感觉不适的话还是莫要再看了……”谢廊无无奈地笑笑,“我那日见到他时,他已经死了。”
“兄长的意思是?”此处人多,谢朝辞收回剑,再看向底下那个男人胸口时,发现那些绿色的脓液已不再蔓延,转而呈现出一种凝固的状态。
“他应当是死于野兽的撕扯,我见着他时,他早已是个失了心的死人了。”谢廊无退后一步,玉瓶中剩下的液体被他淋在指尖,随后又用帕子擦了干净。
他的手指光洁如初,与那尸体接触到的情况完全不同,圭玉在一侧看的瞳孔微怔,很是好奇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什么野兽?”谢朝辞的目光落在那玉瓶上,神色晦暗。
“熊。”谢廊无面色不改,只轻描淡写地描述着这个事实。
圭玉倏地抬头,抬眼看向他,与他的余光碰了个正着。
谢朝辞听着这话脸色不太好看,将剑丢回泊禹手中,没有再继续追问。
林锦书见他这副神情,算是看明白了,那日她不小心听到的墙角,好像就是他与他那侍卫所商讨的算计谢廊无的事,她倒是一时之间差点忘了这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与谢朝辞相比,还是看上去就温柔懂礼的谢廊无更容易让人相信。
她沉吟片刻,见大家都不说话,还是主动说道,“他既然……都死了,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这话方一问出,还未得到答案,她的唇色倒是先一步地发白了,一下子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圭玉轻哼一声,暼了她一眼,忍不住幸灾乐祸,这死孩子若不是有她保着,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周边无人说话,就显得她这声轻哼格外明显,林锦书苦巴巴地暼了她一眼,她总觉得这圭玉姑娘对她有意见,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明明自己从未曾招惹过她。
人群中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几个家卫打扮的人从人群中走进来,见到他们几个人,眉间皱得极深,再见到中央躺着的那个男人,大惊失色,几个人连忙过来围成一团。
“都让让!都让让!”
圭玉被推搡着差点摔倒,往后刚好撞上某人,她稍一回头,见是谢廊无,心安理得地在一旁靠着他看起了热闹。
“圭玉姑娘……”谢廊无垂眸看她,语气已有些不悦的冷凝。
圭玉并未察觉到他的情绪,反而拍了拍他,很是感兴趣地看着面前的那些人,小声说道,“嘘,这里热闹起来了呢。”
谢廊无敛起眼中晦暗的神色,并未推开她,只是鼻尖偶尔传来的陌生的甜腻的气味让他又忍不住皱起了眉,想起这些日她的所作所为,就让他看向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探究。
“就是他们是不是?全部带走!”为首的家卫命令几人将圭玉几人全部围住,本来四周还有看热闹的人,见事情闹大连忙都散了去。
生怕惹了一身腥。
谢朝辞皱着眉,神色是显而易见的倨傲,他并不把这群人放在眼里,反问那人,“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人扫视着这几人,最后目光落在被抬上担架的死人身上,语气冷硬,“这人是我们戏言阁的先生,我们阁主知道了这事,想请各位前去喝杯茶,了解一下情况。”
“听戏的地方?”圭玉的眼睛亮了亮,开口接他的话。
那人未言,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心情,今日外面的热闹看够了,她正好想歇歇了。
“那我们赶紧去看看吧。”她一脸雀跃,反而让那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意外。
林锦书欲言又止,还是走上前拉了拉她,小声说道,“圭玉姑娘,人家是想抓我们过去呢……”
圭玉的眼珠子转了转,听了她的话,这才配合地拉住她的袖口,点了点头,说道,“阿锦,我有点害怕。”
“……”林锦书觉得这姑娘真是个人才,这情绪来得一阵一阵的。
谢朝辞的视线下沉,正欲让泊禹动手,耳侧却传来一道清润平静的声音,“朝辞,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吗?”
谢朝辞看了他一眼,嘲讽地勾了勾唇,倒是没打算再出手了。
这里根本不是入谷前的那个镇子,但方才所看到的,所发生的那些事,却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仅仅是一夜,药人谷的那些人就能将他们所有人都带回镇子上吗?
怎么可能。
从晨时起来几人在客栈相遇,再到这边突然出事,死人复生。
或许谢廊无说的对,他现在的确应该冷静一点,看看这里的人——又或者是药人谷的那些人,究竟想上演一段怎么样的戏码。
“圭玉姑娘喜欢看戏?”林锦书看着身边明显心情不错的人,好奇问出声。
“阿锦不喜欢吗?我见你行囊中装着不少话本子。”圭玉想了想,之前跟着她的时候,的确在她的行囊中见过不少书,只是……
林锦书没想到自己偷偷带着的那些书被人发现了,被她这话闹了个脸红,“你怎么知道?”
圭玉眨了眨眼,心想不妙,自己这张嘴真是够漏风的,“上次给你指路的时候,不小心瞥到的哦。”
怎么可能瞥到?林锦书想了想,难不成自己的东西漏了出来?
圭玉连忙又扯了些别的东西,好不容易将这死孩子的注意力从这句话转移开去,才松了口气。
但她的确喜欢听戏,从前还在做妖鬼的时候,她除了埋头修炼,也没什么其他可干的。
荒郊野岭的乱葬岗里连个活物都难找,有时候闷得她,唯一的找乐子的方式就是听隔壁那位怨情女鬼咿咿呀呀地唱着什么有的别的。
听多了她时常也会特意腾出时间,专门去蹲她的墙角,只为听听她有没有又唱着什么新鲜玩意儿。
对方被她烦得多了,气得拿自己的陪葬中的书砸她,当然这对她毫无威胁。
最后闹得圭玉只好把她揪到一旁,也不偷听了,光明正大地让她将那些话本子里的故事念给她听。
那女鬼本就是个怨鬼,这么一来还得定时定点给她念书,怨气更大了。
圭玉倒是没听懂她的怨气,反而觉得她那般的古怪腔调配着那些话本子中的故事,还挺别有一番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