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碎片还在发烫，贴着掌心像一块烧红的铁。程知遥没停，脚下一蹬冲进那道被星图撕开的金属缝隙。身后枪声炸响，可她已经钻了进去，门在眼前自动合拢，咔哒一声锁死。
外面的声音全断了。
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里有股铁锈混着药水的味道。她靠墙喘气，手摸到腰间的频谱仪，打开电源。蓝光一闪，屏幕上跳动着杂乱波形，显示周围存在高强度生物电场。
她把冰晶按在最近的墙壁上。一道裂痕缓缓展开，像是被激活了什么机关。前方地面震动，一排嵌在地底的灯逐个亮起，通向深处。
走廊很窄，两边是玻璃舱室。那些舱室早就碎了，残留的营养液干涸成黑色痕迹。她走过时，余光扫见某个舱壁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救我”。
她脚步没停。
尽头是个圆形控制室，中央平台立着一台老式全息投影仪。设备外壳布满划痕，但指示灯还亮着绿光。她走过去，用频谱仪插进数据接口。系统嘀了一声，开始读取。
画面闪了一下，出现穿白大褂的女人。她站在镜头前，声音断断续续：“圣花项目……最终阶段……目标为培育具备跨域稳定能力的时空载体……采用混血基因模板……实验体编号Lx-01提供原始序列。”
视频卡住，跳帧。
她赶紧调整频谱仪频率，捕捉残留音频。波形图上浮现出被删减的部分，她手动拼接，终于听清完整句子：“所有实验体均来自非法基因融合……失败率99%……存活者将作为母巢钥匙封存。”
她脑子嗡了一下。
Lx-01？林夕？
正想着，侧面玻璃突然亮了。
一个影子浮现出来，银白色长发，淡绿色竖瞳。是个小女孩，穿着紧身拘束服，手腕上有数字烙印：Lx-01。她抬头看程知遥，嘴唇动了动。
没有声音。
但程知遥读懂了她的口型——姐姐。
她后退半步，背撞上控制台。这不是录像，也不是幻觉。这影子是实时生成的，由玻璃反光和残存数据流构成，像是某种记忆回放程序被触发了。
她盯着那张脸。太熟悉了。林夕第一次见她时也是这样看着她，喊她姐姐，眼神里有种说不清的依赖。
“你到底是谁？”她低声问。
玻璃里的女孩忽然抬手，指尖贴在玻璃内侧。同一时间，程知遥手腕上的疤痕猛地发烫。她低头一看，皮肤下的血管泛起微弱绿光，和林夕的眼睛颜色一样。
她猛地抬头。
全息影像又开始了。
这次是一间培养室，十几个孩子泡在透明舱里，身上连着管子。镜头扫过，最后定格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她睁着眼，直视摄像头，轻声说：“姐姐，你会来救我吗？”
画面戛然而止。
程知遥站着没动。这句话她听过。不是在这段视频里，是在雨林那次战斗中。林夕为她挡下精神攻击时，昏迷前也说了同样的话。
那时候她以为是错觉。
现在她明白了。那是记忆共鸣。
她转身扑到控制台前，快速翻找日志文件。手指在频谱仪上滑动，一条加密记录弹出：【实验体Lx-01——精神适配性S级，基因稳定性A+，建议保留意识连接功能】。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已接入毒雾控制系统，作为活体调节中枢】。
她心头一沉。
难怪每次毒雾出现都带着情绪波动，像在哭又像在求救。那不是机器发出的信号，是林夕的意识残留。
她刚想继续查，头顶警报突然响起。红光旋转，广播里传来机械音：“检测到未授权访问，毒雾发生器重启，倒计时三分钟。”
她立刻抬头看向通风口。
还没反应过来，一股黑雾喷涌而出，贴着天花板蔓延。她屏住呼吸，迅速从背包掏出冲锋衣裹住口鼻。可雾气扩散太快，视线开始模糊，眼角发酸。
玻璃上的小女孩影子扭曲了。她的脸变得不真实，嘴巴张开，发出的声音不再是人声，而是带着电流杂音的电子音：“不要靠近核心……他们会听见……”
程知遥靠着控制台慢慢后退。“谁会听见？”
影子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房间角落。
那里立着一台圆柱形机器，表面布满管道，正发出低频震动。机器顶部有个凹槽，形状和冰晶碎片一模一样。
她握紧手里的碎片，心跳加快。
如果这台机器是用林夕的基因做控制器，那冰晶就是开启它的钥匙。而她现在手里拿着的，正是从林夕身上分离出来的部分基因载体。
她犹豫了一秒，还是走了过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黑雾越来越浓，呼吸变得困难。她走到机器前，把冰晶按进凹槽。
咔。
系统启动。
全息影像再次浮现，但这次不是实验室记录。画面里是林夕，成年的林夕，坐在一间陌生房间里。她对着镜头说话，语气平静：“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我已经不在了。或者……变成了别的东西。”
程知遥屏住了呼吸。
“我是第一批被制造出来的实验体。他们把我关在这里，抽取我的基因去造圣花，造毒雾，造那些怪物。每一个接触过圣花的人，体内都有我的一部分。”
她顿了顿，看向镜头外，像是能看见程知遥。
“但我最怕的不是这个。我怕的是……你也是一样的。”
画面抖了一下。
“姐姐，我不是随便叫你的。我们之间的共鸣，不是偶然。母亲留下的吊坠，能唤醒星图，是因为它本来就是用来识别‘同类’的标记。你们叫我混血实验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自己又是从哪来的？”
程知遥的手抖了。
她下意识摸向胸口。吊坠还在，但已经不再发光。刚才那一战耗尽了能量，现在它只是块普通的金属片。
可她说不出话。
因为她想起了更多事。林夕第一次见她时，就说她“熟悉”。在梦境幻境里，林夕总是把她护在身后。哪怕全身异形化，最后一刻还想拉住她的手。
原来不是感情。
是本能。
她们是同一批次的产物，只是命运不同。一个被当作工具使用，一个被藏起来等待觉醒。
“所以……”她喃喃开口，“我们都不是普通人？”
玻璃上的影子忽然安静下来。
黑雾停止扩散。
整个空间陷入短暂的死寂。
然后，那个机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带着哭腔：“姐姐……他们用我的基因造了那么多怪物……我不想再看见你死一次……”
程知遥猛地抬头。
影子在笑，眼角却流下一道黑色液体，像血又像油。她的身体开始碎裂，玻璃表面蛛网般裂开。
“别进去……核心里……有另一个我……”
话没说完，整面墙轰然爆裂。
玻璃碎片四溅，砸在地上叮当响。黑雾瞬间吞没整个房间，警报声拉到最高频。倒计时跳转：**02:15**。
她蹲在地上，手里还攥着频谱仪。屏幕上的波形剧烈震荡，显示出一组熟悉的频率——和林夕平时释放幻境时完全一致。
她终于懂了。
这地方不是实验室。
是坟墓。
埋葬了无数失败的实验体，包括林夕的过去。
她慢慢站起身，看向那台圆柱机器。冰晶已经融化，变成一滩银色液体，顺着凹槽流进内部。
机器开始震动。
底部打开一道暗格，露出一枚胶囊。胶囊里封着一片植物组织，泛着微弱绿光。
圣花原种。
她的手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