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遂宁噗嗤笑出声，往张琪碗里丢了颗花生米：你俩争这个干嘛？明天早起去吃一顿，半夜再去吃一顿不就知道了？
有道理！郭云舒插话，掏出手机就开始查攻略，我知道正宁路有家24小时营业的...
汪父兴致勃勃地加入讨论：要说地道，还得是南关十字那家老字号...
餐厅的欢声笑语渐渐散去，空气中还残留着羊肉和香料的混合气息。众人满足地走出包厢，三三两两商量着去黄河边散步消食。
“遂宁，走啊，看夜景去！”张琪挽住余遂宁胳膊。
余遂宁摸着微鼓的肚子，一脸满足：“好呀…”
话音未落，汪苏泷走了过来，“她得跟我去活动下，”他语气轻松，手臂却带着不容分说的力道虚揽了一下余遂宁的肩膀，“你健身计划还没完成呢，正好消消食，不能掉链子。” 他转头对张琪笑笑，“你们先去逛，我们晚点看能不能赶上。”
“刚吃完饭就运动？”汪母不赞同地皱眉，但眼神里并无太多意外，更像是配合着给儿子递话。
“妈，没事，我们就走走路，拉伸一下，不剧烈。”汪苏泷笑着安抚，手上力道却没松。
余遂宁被他半带着往电梯间走，小声抗议：“老板…泷哥！刚吃完没多久啊……”身体本能地往后赖。
“就是吃多了才要动一动，积食更难受。”汪苏泷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
厚重健身房大门隔绝了走廊的喧嚣。冷气扑面，余遂宁不自觉地缩了下肩。
“给。”汪苏泷把新毛巾塞她手里，自己利落地脱掉短袖外衫，露出速干背心，径直走向跑步机。他动作很快，眼神专注地设定程序，仿佛晚餐只是燃料补充。只是那刻意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并非表面那么平静。
余遂宁抱着毛巾，慢吞吞跟在后面。“泷哥…”她拖长了尾音，“真不能歇半小时？刚吃完就剧烈运动，胃会抗议的…”
汪苏泷没回头，手指在面板上快速按动，设定了一个坡度不小的高速模式。“抗议无效。”他踏上履带按下开始键，机器嗡鸣，步伐稳定有力，带着点发泄的意味。
余遂宁认命叹气，上了旁边机器。看着汪苏泷那边履带飞转，坡度升高，汗水很快浸湿了背心。她只觉得肚子沉甸甸，动作有气无力。跑了一会儿，她忍不住侧头看他。强光下，他额角的汗珠大颗滚落，嘴唇抿成直线，眼神却有些放空，不像是专注训练，倒像是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劲。
她停下自己的机器，走到他旁边，“啪”地拍了下他汗湿的肩膀：“喂！你干嘛呢？这速度这坡度，想把自己练废啊？” 不等他回答，伸手就去调低速度和坡度。
“没有！”汪苏泷的声音带着被戳破的烦躁。
履带速度慢了下来。他撑着扶手，胸膛剧烈起伏。“……没想练废。”声音沙哑却清晰了些。
余遂宁干脆关停了他的机器，扯住他汗津津的胳膊：“走，出来说。”
楼梯间相对安静。冷气更足。
“汪苏泷，”她看着他湿透的背心和略显苍白的脸，语气是纯粹的担忧，“你到底怎么回事？从晚饭那会儿就觉得你心不在焉的。现在又这么拼命练，跟谁较劲呢？” 她指了指他还在起伏的胸膛，“这里…是不是压着事儿？是明天彩排压力太大？还是网上又有什么不好的声音了？你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分担点，至少别这么折腾自己行不行？”
汪苏泷猛地抬起头。额发被汗水打湿，那双眼睛翻涌着浓烈的情绪——压抑的疲惫，不被理解的烦闷，还有一种更深、更复杂、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东西。他看着余遂宁近在咫尺、写满困惑和关切的脸。
“你……”他开口，声音沙哑破碎，“你什么都不懂……”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猛地别开了脸，下颌线绷紧。他懊恼地闭眼，抬手胡乱地用毛巾擦着头发脖颈，动作带着烦躁和难堪。
余遂宁被他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和那句带着委屈的话震住了。她看着他别扭的侧影，楼梯间昏暗的灯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下阴影，让他看起来落寞脆弱。
“我…不懂什么？”她追问，眉头紧锁，声音轻了些，“你不说我当然不懂啊！工作上有什么我能做的？还是…有别的事？”
汪苏泷听着她依旧跑偏的追问，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胸口那股翻腾的情绪泄掉了力气，只剩无力和自嘲的苦涩。他扯了扯嘴角。
“……没事。”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强行压平，“就是最近……有点累。压力大。” 他抬手抹了把脸，“抱歉，刚才……语气不好。不练了。回吧。”
“以后再不舒服也不能虐待自己呀，”余遂宁看着他疲惫的样子，语气软了下来，“找我，我带你去…嗯，吃点好的，或者散散心？”
汪苏泷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那句“找你？我怕我忍不住……”几乎冲口而出，最终咽了回去，喉结滚动。“……知道了。” 他推开防火门，“走吧。”
演唱会的热浪席卷兰州三天。汪苏泷在舞台上光芒四射，汗水浸透演出服，歌声一次比一次更有力量。余遂宁在后台忙碌，神经紧绷。监视器屏幕里那个倾尽全力的身影，眼中重新点燃的光芒，让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