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兽谷，叶家。
山谷之内，灵气氤氲，草木丰茂，随处可见奇花异草在微风中摇曳，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数百名叶家年轻一代的弟子汇聚于此，个个神情激动，目光火热地望着山谷中央那些形态各异的灵兽。
今天是叶家十年一度的契约灵兽之日。
这些灵兽，无一不是血脉不凡之辈。有浑身燃烧着烈焰的赤炎虎，有体型健硕、毛发如钢针的铁背苍狼，亦有能御风而行、姿态优雅的鸾鸟……每一只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息，吸引着弟子们的目光。
然而，在这群血脉高贵的灵兽之中，却有一个异类。
在山谷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条只有手臂长短、通体漆黑的小蛇蜷缩在草丛中，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它叫玄墨。
与其他灵兽神采奕奕、期待着被强大弟子选中的模样不同，玄墨的眼中只有一片死寂和挥之不去的无奈。
他并非此界生灵，而是一个来自蔚蓝星球的穿越者，莫名其妙地成了一条蛇。
更倒霉的是，他穿越的时机堪称地狱级难度。
他是在蛇母被强敌击杀，濒死之际，被叶家长老强行从蛇母腹中剖出来的。
这就导致了他先天严重不足，体弱多病，气息孱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根据叶家长老的断言，若无天材地宝续命，他最多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元。
“唉，又要摆烂一天了。”玄墨心中叹息，连吐槽的力气都快没了。
穿越过来，他并非没有金手指。一个名为“苟神系统”的东西与他的灵魂绑定了。
系统的功能堪称逆天——只要激活，每秒就能自动获得1点经验值，经验值可以用来无限升级、加点、进化血脉！
理论上，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能成天地间最强大的存在。
可问题是，这个系统有一个该死的激活条件——必须与人缔结契。
而缔结契约的前提是，得有人能看上他。
玄墨晃了晃自己孱弱的蛇躯，感受着体内那若有若无的生命气息，心中一片苦涩。
看看周围那些血脉强大、气息非凡的同类，再看看自己这副半死不活的衰样，别说那些眼高于顶的叶家天骄了，恐怕连叶家最差劲的弟子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这三个月来，他已经经历过数次小规模的灵兽挑选，每一次都是满怀希望，又每一次都失望而归。那些叶家弟子路过他时，眼神中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嫌弃，像一根根针，扎得他几乎麻木。
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是再没有弟子选择他，等待他的，便只有三个月后寿元耗尽，无声无息地死去。
“贼老天，你让我穿越过来，就是为了让我体验一下当蛇的绝望吗？”玄墨心中悲鸣，彻底选择了摆烂。
他将头深深埋进草丛里，眼不见心不烦。
时间缓缓流逝，山谷中不时爆发出弟子们成功契约灵兽的欢呼声，灵力波动此起彼伏。
那些强大的灵兽，一个个找到了自己心仪的主人，被意气风发的叶家弟子们带走。
玄墨能感觉到，身边的气息越来越少，山谷也渐渐变得空旷起来。
显然，他又一次被无视了。
“结束了……也好，至少死的时候，还是条自由的蛇。”玄墨自嘲地想着，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也随之熄灭。
然而，就在他彻底陷入绝望之际，一个清冷如天山雪莲般的声音，忽然在他头顶响起。
“嗯？这里还有一条？”
声音很轻，却如同九天之外的仙乐，瞬间穿透了玄墨的耳膜。
他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素雅的云纹长靴。
视线缓缓上移，那是一名少女。
少女身着一袭素白长裙，身段窈窕，不施粉黛的绝色容颜上，带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她的眸光深邃如古井，仿佛蕴藏着万古星辰，那是一种与她年龄完全不符的沉静与淡漠。
叶飞烟！
玄墨认得她。
叶家家主义女，天之骄女，更是这一代弟子中公认的第一人。
只不过，这位天之骄女似乎有些孤僻，一直独来独往。
玄墨不明白，当其他强大的灵兽都快被挑选完毕时，这位最耀眼的天骄，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这个最垃圾的角落？
他看到叶飞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很平静，没有其他弟子那种毫不掩饰的嫌弃，但也没有任何欣赏，就好像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先天根基亏损，妖气微弱，寿元……不出三月。”
叶飞烟红唇轻启，一语便道破了玄墨的全部窘境。
玄墨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完了，连自己最大的秘密都被一眼看穿，这下更不可能有人要了。
他已经能预想到，接下来少女会像其他人一样，带着一丝怜悯或是不屑，转身离去。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叶飞烟在原地静静地站了片刻后，竟缓缓蹲下身子，伸出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脑袋。
“也好，省事。”她轻声自语，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波澜。
玄墨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这位天之骄女，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叶飞烟清冷的眸子注视着他，一股神念波动直接传入玄墨的脑海。
“我要与你缔结契约。”
轰！
玄墨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叶家第一天骄，竟然要选择他这条马上就要死的废蛇？
难道是……自己身上有什么隐藏的绝世血脉被她看出来了？
然而，叶飞烟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冰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你不用高兴得太早，我选择你，正是因为你先天不足，寿元无多。”
神念传音冰冷而直接。
“我父母催得紧，让我必须在今日之内契约一头灵兽。我对这些打打杀杀的畜生没什么兴趣，随便找一个应付一下即可。”
“你的好处在于，活不长。过几个月你自己死了，也免去了我亲手解除契约的麻烦。”
“所以，我会与你缔结的，是一种‘伪契约’。
这种契约，除了能证明你我之间的主仆关系外，没有任何约束力。你死之后，你的死亡不会对我的灵魂和修为造成任何反噬和影响。”
“当然，作为你配合我应付父母的报酬，在你活着的时候，我会给你提供一些修炼资源。至于你能否靠着这些资源逆天改命，活下来，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叶飞烟的话，干脆利落，不带丝毫感情。
她将一切都摊开了说，目的、条件、利弊，清清楚楚。
玄墨心中的狂喜瞬间冷却，只剩下无尽的现实。
原来，自己不是被看中了潜力，而是被当成了一个用完即弃、甚至都无需亲手丢弃的“一次性”工具。
对方看中的，不是他的未来，而是他的“没有未来”。
这番话若是对其他任何一头灵兽说，恐怕都会引来滔天怒火，宁死不从。
但玄墨，在经历了短暂的失落后，心中却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
伪契约？
太好了！
对方不就是怕自己死了会拖累她吗？
可她哪里知道，自己最大的依仗，就是这个需要契约才能激活的“苟神系统”！
只要系统激活，寿元、根基、血脉……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多么强大的主人，也不是海量的修炼资源，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契约”的名分，一个激活系统的钥匙！
叶飞烟提出的“伪契约”，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既能激活系统，又因为契约的约束力极弱，未来他强大之后，随时可以脱身，不用受制于人。
“我答应！”玄墨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通过神念回应，生怕对方反悔。
他的神念很微弱，传递过去的信息都断断续续，但叶飞烟还是准确地接收到了。
叶飞烟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一只濒死的蝼蚁，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罢了。
“很好。”
她不再废话，伸出纤纤玉指，逼出一滴殷红的血珠。
那血珠悬浮在空中，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和沁人心脾的馨香，仅仅是闻到一丝气息，玄墨就感觉自己那几近干涸的生命力，都恢复了一丝。
“此女的血脉，恐怕非同小可！”玄墨心中一凛。
叶飞烟素手轻扬，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玄奥的符文从她指尖飞出，融入那滴精血之中。
很快，一个简化了无数倍、充满了“漏洞”的契约法阵在半空中形成。
“去。”
随着她一声轻叱，那蕴含着契约法阵的血珠，缓缓飘向玄墨，最终没入他的眉心。
嗡——
一股奇妙的联系，在玄墨和叶飞烟之间建立了起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眼前这个清冷的少女，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但这种联系却又脆弱得仿佛一戳就破。
不过，玄墨此刻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了。
因为，就在伪契约成立的瞬间，一个他期待了无数个日夜的机械提示音，终于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叮！检测到宿主已与人缔结契约！】
【苟神系统，成功激活！】
【新手大礼包已发放，是否开启？】
【经验值模块已开启：每秒自动获得1点经验值！】
【当前经验值：1……2……3……】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天籁之音，让玄墨激动得浑身颤抖。
来了！
终于来了！
他能清晰地“看”到，一个虚拟的属性面板在自己脑海中展开，而在经验值那一栏，数字正在以每秒“+1”的速度，稳定地跳动着！
感受着那不断增长的经验值，玄墨心中的激动与狂喜几乎要溢出来。
从这一刻起，他那三个月的死亡倒计时，将彻底成为一个笑话！
从这一刻起，他这条谁也看不起的废蛇，将踏上一条通往不朽的苟神之路！
“走吧。”
就在这时，叶飞烟清冷的声音将他从狂喜中拉回现实。
她站起身，转身便向谷外走去，自始至终没有再多看玄墨一眼，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玄墨连忙压下心中的激动，晃动着虚弱的身体，努力跟上她的脚步。
他抬起头，望着前方那道孤傲清冷的白色背影，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这位名义上的主人，将他当成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用完即死的工具。
却不知，她这一个看似随意的举动，究竟是激活了一个何等恐怖的存在。
“叶飞烟……虽然你只是想利用我，但终究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这份因果，我记下了。”
玄墨心中默念着，蛇瞳深处，闪过一丝谁也未曾察觉的璀璨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