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小二语气里那浓得化不开的怨念与疲倦太过真实,娇娇心头的疑虑忽然淡了几。
这般急于关门歇息的模样,倒不像是刻意设局。她当即对众人道:“我们进去吧,暂且在此歇息到天亮。”
小二听见娇娇的话,眼里的怨气和不耐烦更盛,小声嘟囔着:“这么晚才来寻客栈,就不能早点来?真是……”
随后语气带着几分冲劲问道:“你们要几间房?丑话说在前头,现在就剩两间上房、一间下房了,要住赶紧定,别耽误我关门!”
董金被小二冲人的语气惹得心头火起,刚要上前理论,就被娇娇一个眼神制止了。
一行人两间上房、一间下房刚好够用,娇娇看向小二,语气平静道:“就两间上房和一间下房。麻烦登记一下,拿门牌号给我们就行,不用准备热水。
听到娇娇说不用准备热水,小二脸上的不耐稍稍缓和,朝众人挥了挥手:“进来吧。”
他转身钻进客栈值守的柜台,翻出两个门牌号递给娇娇他们,抬眸指了指二楼左侧:“那两间是上房,按门牌号你们自己找。”
又递过另一个号牌,“这是下房,在一楼后院最左边,直接过去就行。里面被褥、茶水都有。”
说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脚步匆匆往大门走,“我要关门休息了,有事明天再说!客栈里不许大声喧哗,吵醒了掌柜,可别怪他把你们全赶出去!”
娇娇接过门牌号,先把下房的号牌递给董金、董银两兄弟:“先找房间歇着,其余的明天再说。”
又将另一间上房的号牌递给小竹、小兰,最后攥着剩下的号牌,对曼华和壮壮道:“我们三个一间。”
三人都是半大的孩子,从前在马车上挤着都能睡,如今一间房宽敞得很,压根没什么好忌讳的。
娇娇叮嘱完小竹和小兰好好歇息,便攥着门牌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房间。
屋内并非漆黑一片,一盏即将燃尽的蜡烛摇曳着微光,眼看就要熄灭;空气中还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说不出是香料还是别的什么。
一进房间,壮壮和曼花瞬间卸下了戒备。壮壮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揉着眼睛嘟囔:“好困啊,娇娇,我先睡了!我睡这头,你和曼花睡那头。”
话音刚落,他三两下扒掉外套、踢掉鞋子,一头栽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噜声。
娇娇无奈摇了摇头,对曼花道:“你也休息吧,我坐会儿恢复一下。”
曼花揉着眼睛,强撑着道:“娇娇,你去睡,今晚我守。”
话音刚落,一个长长的哈欠便涌了上来,眼神都耷拉着,显然早已困得不行。娇娇看着他疲惫的模样,心头一软:“不用,你睡吧,我来守夜。你这样硬撑,我可不放心。”
曼花还想强撑着说些什么,可又一阵浓重的困意席卷而来,她只好含糊对娇娇道:“那我先睡会儿,快天亮了……你记得叫醒我,换我来守。”
娇娇看她困得睁不开眼,柔声回道:“好,你安心睡。”
听着曼花渐渐均匀的呼吸声,娇娇也感觉一阵汹涌的困意也朝她袭来,再怎么坚韧,终究是个六岁多的孩子,经了一整晚的厮杀,早已身心俱疲。
可丹田仅存的四分之一灵力让她没有安全感,只好强撑着盘腿坐在桌旁,从包裹里逐一掏出含灵气的玉簪、玉坠、镯子与玉佩等玉饰,将它们紧紧握在掌心。
灵气顺着掌心纹路缓缓涌入体内,一件件玉器在她手中渐渐失去光泽、化为粉末,堆积在桌角。
丹田内的灵力渐渐充盈,从四分之一攀到四分之三,可困意已重得压垮了最后一丝清醒。娇娇眼皮一沉,轻轻歪头,便靠着桌沿沉沉睡了过去。
等房间里彻底陷入沉寂,只剩三人均匀的呼吸声时,窗纸忽然被一根长长的竹筒悄无声息捅破。
一缕青烟顺着竹筒缓缓溢出,很快便弥漫了整个房间,本就睡得深沉的三人,呼吸愈发绵长,睡得更沉了。
片刻后,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之前还一脸不耐困倦的小二,此刻脸上挂着贪婪的狞笑,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蹑手蹑脚地朝桌旁的娇娇走来。
他将油灯凑到娇娇脸庞,借着微光仔细打量,伸手捏了捏那细腻的脸颊,啧啧两声,语气里满是贪婪:“长得可真漂亮,没想到大半夜还能遇到这样的好货!里头还有两个,这下赚大了!”
确认娇娇三人已昏睡不醒、对外界毫无反应,小二脸上的贪婪与笑意愈发浓烈。
他转身从门外拎来三个厚实的黑色布袋,先快步走到床边,将熟睡的壮壮和曼花分别装入布袋、拉紧袋口,随后踏着轻快的步伐穿过寂静的客栈走廊,来到后院,将两人轻轻放到一辆早已等候在阴影里的黑布马车上。
折返房间准备抱起娇娇时,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桌案旁的包裹微微敞开,几张银票的边角在残烛下泛着莹光,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线,狂喜之色一闪而过。
他立刻三两下捆紧娇娇的包裹揣进怀里,再俯身抱起娇娇装入布袋,夹在腋下快步返回马车,将娇娇连同包裹一起塞进车厢。
想起三人还需呼吸,他又在三个布袋上各扎了个小洞。
做完这一切,迅速翻身上马、挥起马鞭,马车便载着昏迷的三人,朝着夜色笼罩的偏僻小路疾驰而去。
小二赶着马车消失在夜色后没多久,几道身影如鬼魅般潜入了这间客栈。
为首者脸上戴着暗银色面具,寒芒隐现,其余几人则各戴青铜色面具,这一行人,正是去小院围堵娇娇,扑了空后,一路追踪而来暗月阁使者和护法。
他们一进客栈便四散开来,身形如鬼魅般迅捷,全程未惊动客栈内任何客人,就将整间客栈里里外外搜了个底朝天。
可翻遍所有角落,别说娇娇的踪迹,连整个客栈里一个孩童的身影都未曾寻到。
青铜面具人快步上前禀报,语气带着几分忐忑:“护法大人,这间客栈里一个孩子的身影都没有!”
雷护法淡淡的扫了一眼前面的人,并未出声。
刚刚他闻到一股很淡的迷烟味。他在等,看看手下的人有没有发现异常。
“禀护法大人,没有发现!”又一个使者来汇报。
雷护法扫过前面两人,眼里的嫌弃一闪而过,“真没用!”
他心里暗骂一句,自己身形快速移动,来到客栈二楼,一靠近,那股迷烟又萦绕在他的鼻尖。
在门外他就发现了有一个房间的窗户破了一个洞。
他靠近房间的窗户细细的感应,第一间房里传来两道呼吸声,很轻很浅,一听他就知道是女人的呼吸。
他眉峰微蹙,顺着那走廓来到另一间房间,凑近窗户辨别屋内的呼吸声是男是女时,却只觉得这间房间很是安静,连一丝呼吸声都没有。
难道这是间空房?他脚步移动,指尖几乎要触到窗沿时,突然发现窗户纸上破了个不起眼的小洞,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迷烟味,正顺着这细小的破口,丝丝缕缕地往外渗。
他不再迟疑立即轻轻推门,谁知道房间门一推,就打开了,一股淡淡的迷香充斥着整个房间。
房间的烛火已灭,他从怀中取出一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浅蓝色的珠光仅照亮身前数尺范围。
他手持夜明珠,细细扫视房间各处,待光线扫过床前时,发现了两双小巧的童鞋静静摆在那里,一双是男童鞋,一双是带着绣花的女童鞋,以他的经验目测,穿鞋之人绝超不过八岁。
雷护法眸色骤沉,眼底寒光一闪而过,“竟有人捷足先登!”
他眼底闪过一丝迟疑,这两个被迷烟药倒的孩童中,会有他们要找的人吗?
这丝迟疑只是一瞬间,他便下定决心宁可错过,绝不放过。阁主早已等不及了,必须要抓到那死丫头。
他一出房门,便对属下吩咐道,安排下去,今夜所有出城门的马车一律严查。
还有加大人手,把凤都的每一处客栈和有,无人的小院全部都给我细细查找一遍,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