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没看到壮壮的身影,可能大长老把他带走了。”这时小花从另一个房间出来,对娇娇道。
一直找不到壮壮,娇娇心里忍不住涌出一丝侥幸,是不是壮壮真被大长老带走了?这样的话,他是不是还活着?
夜色像浸了墨的幕布,越沉越浓,原本悬在天际的月亮被翻滚的乌云彻底吞没,连最后一点清辉也吝啬地收走。
整个山庄静得只剩风吹过树梢的呜咽,零星的烛光在浓稠的黑夜里颤巍巍地摇曳,像随时会被掐灭的萤火,连带着山庄里最后一丝生气都在缓缓消散。
娇娇拉着小花的手,从壮壮的院子西面往山庄的西侧门而去。
她们要赶紧离开山庄,以防那些人杀个回马枪,那时候在跑就晚了。
正当娇娇她们拉开西侧门的门闩,准备走出山庄时,就听到悉悉索索、飞檐走壁的声音和阵阵脚步声。
娇娇眉毛一凛,立刻停下了拉开门的动作,拉着小花立即往墙根最深最黑的阴影之处贴墙站好,并屏住了呼吸。
娇娇她们刚隐藏好,她们站的那一堵墙的上方就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李二,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人?主上交代了,一定不留活口。还有那个小女娃有没有找到?”
墙头的脚步声顿了顿,一道不耐烦的嗓音炸响,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废话!找到了能不跟你们说?主上的话我用你重复?
别他妈啰里啰嗦的,赶紧搜!天亮之前必须把人找到,还要把这庄子的后事处理干净!”
那人正站在娇娇他们藏身的那堵墙上,娇娇抬眼,距离刚好是 3 米之内,她看到了这名黑衣人,此人脸上戴着一副青铜面具,全身黑色劲服身形壮硕。
娇娇眼睛微眯,从刚刚她观察的情况来看,这人也是元境高手。
不过,她觉得她能完全轻松的把这人拿下,至于另一个同伙,她也不怂。
但是她怕的是同伙不止两个,若是动起手来,她不小心陷入了围困之中,小花怎么办?
娇娇微微沉思片刻,心里面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将他们分散开来,逐一击破,那样他是不是能把这些人送下去陪爹爹,让爹爹黄泉之路多个伴。
娇娇在小花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她的身影便陷入墙角的阴影中。
小花的身形突然晃了晃,身子颤颤巍巍的,沿着墙根走,还时不时的回头往后看,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连呼吸也变得混乱不堪。
小花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之前站他们墙头上的那个黑衣人的注意力。
此时那黑衣人正站在她们对面的另一个房檐上,小花的动静让他身形迅速朝这边袭来。
黑衣人的身影刚要靠近小花,墙角的阴影里突然窜出一道身影——是娇娇。
她手里的匕首泛着寒芒,带着破风的锐响,精准无误地刺进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浑身一僵,眼中满是惊愕,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偷袭者,喉咙里刚溢出半声闷哼,娇娇已猛地将匕首拔出,紧接着手腕翻飞,刀刃一次次划破布帛、刺入皮肉,“噗嗤”“噗嗤”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左肋、右肩、胸口……不过瞬息,便连捅了十几刀。
她脸上溅到了温热的血珠,却眼神冰冷,没有半分犹豫。
小花感受到的是娇娇浑身的颤抖,那不是害怕,是情绪疯涌到极致的震颤。
她连忙摸索地扑过去,双手紧紧环住娇娇的腰,把脸贴在她沾了血的后背,声音带着哭腔却刻意压低:“小姐,够了,真的够了……他已经死了。”
小花哭腔的声音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娇娇被仇恨包裹的疯狂。
她下意识地抽出匕首,指尖还沾着温热的血,那黑衣人便像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眼睛还圆睁着,满是未散的惊愕。
娇娇愣了愣,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和变态面具男的拼杀不一样,那一次虽然双方都受了重伤,可都没死。
没有像今天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她的刀下停止了呼吸,那噗嗤噗嗤的入肉声像魔咒般在她的耳边回响,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娇娇捂着嘴,指节泛白,硬生生将涌到喉咙口的恶心压了回去,后背紧紧抵着墙根,冰凉的青砖却捂不热她发颤的身子。
刚才刀刃刺入皮肉的触感、黑衣人倒地时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在她的神经上。
她曾是在五星红旗下长大的孩子,从扎着羊角辫的青涩时光,到鬓角染霜的垂暮之年,别说杀人,连刻意伤人的事都没做过;
后来成了养尊处优的公主,对犯错的宫女也只愿罚抄典籍从未打杀。
可现在,刻在骨子里“生命至上”的道德观念,正与为爹爹复仇的滔天恨意疯狂拉扯,像两只无形的手,要将她的灵魂撕成两半。
她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却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那黑衣人的。
小花的后背也在悄悄发颤,她虽没亲手沾过血,却在当年逃难时见过流民相杀的惨状,这份对生死的钝感,让她此刻比娇娇多了几分镇定。
她猜不透小姐心里翻涌的道德挣扎,只当是娇娇年纪太小,又遭逢家破人亡的剧变,一夜之间失去所有,才被仇恨催生出几分疯狂,这太正常了。
她不会说什么温柔的安慰话,只是慢慢蹲下身,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娇娇颤抖的肩膀,把脸颊贴在她冰凉的颈窝,用自己温热的体温一点点熨贴着她的颤抖。
还没等娇娇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就听到有声音传来。
“李二!你搞什么?到现在还没把这边检查好?”
一道粗哑的声音突然从西北处的院子那边传来,声音越来越近。“你怎么了?咋不应声?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猫腻?”
那道粗哑的喊声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娇娇混沌的思绪,将她从道德与仇恨的拉扯中狠狠拽回现实。
什么仁义道德,什么生命至上,在此刻都显得无比可笑——眼前这些人,是害死爹爹的凶手,是血洗山庄的仇人!
她猛地抬起头,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滔天的恨意碾碎,沾着血的手重新握紧了匕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们不死,如何告慰山庄里几百条逝去的性命?如何让爹爹在九泉之下安息?想到这里,她胸腔里的窒息感消散无踪,只剩下冷得像冰的决绝,连呼吸都带着刀锋般的锐利。
娇娇轻声的对小花说,快趴下,把呼吸放轻,不要让人发现。
而她自己则紧靠着墙根一动不动,在夜色下仿佛与身后的墙融为一体。
很快,那名粗哑嗓子的黑衣人便撞进了娇娇的视线。
他显然没有娇娇能用神识视物的本事,在墨色的夜里只能眯着眼摸索,全靠敏锐的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往前移动。
他走到离尸体还有两步远的地方,终于停下了脚步,手不自觉地按在刀柄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哼声,显然是在警惕周围的动静,却完全没察觉,墙根的阴影里正有一双眼睛,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许是嗅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息,那黑衣人猛地抽出长刀挡在胸前,刀刃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弧。
脚步试探着往前挪,眼睛像鹰隼般扫视着四周。
他脚步放得极轻,一步一步挪向地上的尸体,刀刃始终紧绷着挡在胸前。
他的脚尖突然踢到一具冰凉的身体,动作猛地顿住,随即缓缓蹲下身,指尖在黑暗中摸索着探向同伴的手腕——当指尖彻底感受不到一丝脉搏的跳动时,他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
确认同伴遭遇不测的瞬间,他猛地转头,猩红的目光死死锁定小花所躺的方向,毫不犹豫地举起长刀,身体像离弦的箭般闪身扑去。
娇娇靠在墙根的阴影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在心里默念:快了,再近一点。
就在那黑衣人的刀即将触到小花肩膀的刹那,娇娇猛地飞身跃起,手腕翻转间,匕首带着寒光划过对方的脖颈。
她借势转身翻滚落地,而那黑衣人还保持着扑击的姿势悬在空中,下一秒,鲜血便像失控的喷泉般喷涌而出,尽数溅在趴在地上的小花的衣服上,将素色的布料染成一片刺目的红。
小花忽然感觉到头顶落下温热的液体,带着浓重的腥气,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滚,身体刚离开原地,“砰”的一声闷响便砸在耳边
那黑衣人重重地摔在了她刚才躺的地方,尸体还保持着扑击的姿势,脖颈处的血还在汩汩往外冒。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娇娇飞身出刀到黑衣人倒地,不过瞬息之间。
小花看不到娇娇的位置,她神色有些惊慌,轻声呼唤,“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娇娇快步穿过阴影,一把握住小花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稚嫩的孩童声里带着不容错辨的笃定:“我在,我在,别怕。”
明明是还带着奶气的嗓音,却像一颗定心丸,瞬间压下了小花心头的慌乱。
看着地上两具逐渐冰冷的黑衣人尸体,娇娇的心里竟没有了半分波澜,连刚才的道德挣扎都消散无踪。
她的眼睛里翻涌着与年龄不符的骇人寒光,冷冷扫过不远处的黑暗,转头时却对着小花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可惜夜色太浓,小花没能看见,只从她的声音里察觉到一丝轻松,仿佛刚才的压抑都被风吹散了。
“小花,你怕吗?”她轻声问,握着小花的手又紧了紧。
小花心里虽怕,但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有小姐在,我不怕。”
娇娇的嘴角勾起一抹与稚嫩脸庞极不相称的嗜血笑容,眼底的寒光与这抹笑交织在一起,“那好,我们就把这些黑衣人,都留下来陪爹爹和山庄的弟子们吧。小花,你愿意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