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微光裂隙与暗室密谋
林琛的呓语和骤然变化的生理指标,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医院走廊凝滞的气氛。
“医生!快!病人有情况!”守门的警察对着对讲机急促低呼。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值班医生和护士迅速赶来,推开病房门。黄志诚也闻声快步走近,脸色紧绷,透过门缝紧张地向内张望。
病房内,林琛躺在病床上,身体无意识地轻微痉挛,眉头紧锁,额头上布满冷汗,嘴唇开合,断断续续地吐出模糊不清的音节:“...黑暗...锁链...别过来...实验室...”他的心率监测器上,数字不规则地跳动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
医生迅速检查了他的瞳孔反射和生命体征,眉头紧锁:“生命体征还算稳定,但脑电波活动异常活跃...像是在做极其剧烈的噩梦。但他这种重伤昏迷状态,本不该有这样的脑部活动...”医生语气带着困惑,这种情况显然超出了常规医学解释。
“是创伤后应激吗?还是神经系统受损?”黄志诚追问。
“不像...更像是...”医生斟酌着词语,“...某种强烈的精神刺激,甚至像是...被外力干扰了潜意识?”他说完自己也觉得荒谬,摇了摇头,“先注射镇静剂,让他平静下来,继续观察。”
护士熟练地准备药剂,进行注射。随着镇静剂推入静脉,林琛身体的痉挛渐渐平息,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稳,脸上的痛苦表情缓缓舒展,再次陷入了药物作用下更深层次的沉睡。监测仪器的数据也慢慢回归到之前那种“异常稳定”的状态。
走廊上,黄志诚的眉头却锁得更紧了。精神刺激?外力干扰潜意识?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后巷那些诡异的黑衣人和观测者语焉不详的说辞。他看了一眼病房,对下属低声命令:“加派人手!没有我的允许,哪怕是只苍蝇也不准飞进去!还有,申请对林琛的脑部活动进行更详细的监测和记录!”
他感觉,林琛身上发生的怪事,或许隐藏着揭开那些谜团的关键。
......
茶餐厅里,观测者透过窗户,看到了医院走廊短暂的骚动和医生护士的进出,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看到一切似乎又平息下来,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内心的焦虑丝毫未减。
他能模糊地感觉到,刚才林琛体内力量的混乱波动和那辆黑色轿车的冰冷探测,绝对有关联。林琛的噩梦,绝非偶然。自己被“标记”的感觉也如同跗骨之蛆,让他坐立难安。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只是被动地等待。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波动,拿出一个不起眼的旧手机,编写了一条极其简短的加密信息,发送了出去。信息的内容并非文字,而是一串复杂的、代表特定坐标和紧急求助等级的代码。这是他最后的手段,联系一个他几乎从不轻易动用的、游离于所有已知势力之外的隐秘信息渠道。他希望,或许能从那里,得到关于“净界”或者那辆黑色轿车的只言片语。
信息发出后,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但他知道,对方如果收到,并且愿意回应,自然会用他无法追踪的方式联系他。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继续等待,并保持最高级别的警惕。
......
另一边,昌叔并没有真正离开医院。他只是在楼下转了一圈,坐进了自己那辆黑色的平治车里。
车窗紧闭,车内烟雾缭绕。昌叔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那条“静观其变,勿问缘由”的短信,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发信人是谁?目的何在?是警告他不要插手,还是暗示他有机会从中牟利?林琛的价值和风险,在他心中疯狂地天平上起伏。
最终,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老辣枭雄的决断。他不能完全放弃林琛,这个年轻人潜力太大,而且知道太多社团内部的事情,尤其是和他昌叔相关的。但如果林琛真的被某种他无法理解的麻烦缠上,他也必须提前准备好退路,甚至...必要时,主动切割,弃车保帅。
他拿出另一部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昌叔的声音低沉而威严,“阿琛那边出了点事,很麻烦。你那边,之前和他合作的‘新生意’,所有的账目和联系,处理干净,一点痕迹都不要留。特别是和那几个海外账户的往来,彻底切断。”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迟疑:“昌叔,这么急?那边可是条大鱼,突然断了,损失很大,而且会不会引起对方不满...”
“照我的话做!”昌叔语气陡然严厉,“现在不是计较损失的时候!是要保命的时候!做得干净点,如果出了纰漏,你知道后果!”
“...是,昌叔,我立刻去办!”
挂断电话,昌叔眼中寒光闪烁。他开始有条不紊地抹去自己和林琛之间可能存在的、过于密切的关联。这是一种江湖大佬的本能,在任何风暴来临前,先确保自己的船舱不漏水。
同时,他也在暗中祈祷,希望林琛能挺过这一关。毕竟,一个活着的、能打的、而且受他恩惠的林琛,远比一个死了或者变成废人的林琛有价值得多。
......
病房内。
镇静剂的药效如同沉重的帷幕,将林琛的表层意识彻底拉入黑暗。但在他意识的最深处,那场由外力触发、由恐惧和混乱记忆编织的噩梦,并未完全散去,而是转化为了另一种形式。
那粒自身意志的碎片,在经历了短暂的、剧烈的恐惧收缩后,仿佛适应了这种冲击。它不再完全被动地承受,开始以一种笨拙的方式,尝试去“梳理”和“解读”那些涌入的黑爪记忆碎片。
那些关于黑暗、冰冷、锁链和实验室的破碎画面,依旧令人不安,但却不再那样无法理解。它们像是变成了某种...背景资料?被这新生的意志碎片默默地吸收、归档,成为了它对这个世界“危险”认知的一部分。
而真正吸引它全部注意力的,是另一段更加微弱、却更加“新鲜”的波动——那是观测者之前尝试连接时留下的精神印记残留,以及更早之前,那系统碎片进行“潜行扫描”时,无意间捕获并反馈回来的、关于外部环境的模糊信息流。
这新生的意志,如同一个刚刚学会聚焦视线的婴儿,努力地将这些破碎的“感知”拼凑起来。
它“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 “听”到了仪器的滴答声。 “感觉”到了身上管子的束缚。 甚至隐约“感知”到了门外那两个不断移动的、带着警惕和审视意味的“存在”(警察)。
一种模糊的“自我”和“环境”的认知,开始在这粒碎片中萌芽。
我是谁? 我在哪里? 为什么在这里? 外面那些人是谁?
这些最原始的疑问,驱动着它更加努力地去“捕捉”和“理解”。
它的这种主动“探求”,无形中与那维持着平衡的混沌核心及系统碎片,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共振。
混沌核心转化的生机,似乎更倾向于滋养这丝新生的、带有“活性”的意志。 系统碎片的冰冷解析力,则下意识地为这些外部信息流进行着最基础的分类和标记(“安全\/威胁”、“静止\/移动”、“熟悉\/陌生”)。
这种共振非常微弱,却使得三者之间那种脆弱的平衡,变得更加动态,更加...趋向于某种协同。
仿佛一台破损严重的复杂机器,各个原本独立甚至冲突的部件,在某种外力的逼迫和内部新生变量的驱动下,开始尝试着寻找一种能够共同运作的、最低限度的默契。
就在这时——
嘀。
心电监护仪上,代表心率的数据,极其短暂地、跳跃式地上升了3个单位,持续了约一秒,然后又恢复了原状。
不是噩梦中的剧烈波动,更像是一次...无意识的、轻微的“用力”?
仿佛那新生的意志,在尝试理解外界的过程中,无意间牵动了某根神经。
几乎是同时,林琛放在身侧的、插着输液针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弯曲了一下。
幅度小到连旁边的护士都没有注意到。
但在林琛那沉寂的意识深处,这却是一次石破天惊的突破!
那粒意志碎片,清晰地“感觉”到了这次反馈!一次由它的“探求”意念引发的、对外部物理世界的、微不足道却真实无比的干涉!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喜悦和好奇,如同初生的晨曦,瞬间照亮了这粒微小的碎片!
它更加努力地、孜孜不倦地开始尝试重复这个过程,去捕捉更多的信息,去尝试建立更多、更清晰的连接。
它没有发现,在它孜孜不倦的“探求”下,它自身与那混沌核心、系统碎片之间的共振,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不可逆转的速度...加深。
一丝微不可察的、融合了三者特性的全新能量脉络,仿佛植物的根须,开始在他残破的经脉最深处,悄然地、试探性地...生长。
窗外,天色渐亮,都市的喧嚣重新成为主旋律。
但医院这间特殊的监护病房,却仿佛成了一个独立的宇宙。在这里,一场无声的、关乎新生的蜕变,正在寂静与束缚之下,悄然加速。
而在更远的阴影里,被标记的观测者,谋划退路的昌叔,严密布控的警方,以及那可能仍在某处默默“观察”的未知存在...
都将是这场蜕变能否最终完成,所必须面对的变量。
风暴,并未远去,只是在酝酿下一次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