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盖在兽域与石域的交界处。兽域的踏风麦田里,萤火虫提着灯笼在根须间穿梭,橙红纹路被映得忽明忽暗,像无数条流动的小火龙。石域的断墙上,新抽的嫩苗顶着露珠,在月光下舒展叶片,叶尖还沾着岩浆冷却后的细沙。
阿禾坐在麦网中枢的石台上,指尖缠着根金线,另一端分别连向兽域的麦根与石域的嫩苗。金线的震颤越来越规律,像在呼吸——她在试着用麦丝调和两地的能量,让兽域的温热与石域的寒凉找到平衡。
“阿禾姐,你看这个!”兽域少女举着片叶子跑过来,叶片上布满了细小的发光点,“刚才萤火虫停过的地方,都长出这种‘星斑’了,摸起来暖暖的。”
阿禾接过叶子,麦网的光流立刻在叶片上铺开,星斑处的能量波动与石域嫩苗的波动竟有七分相似。“是萤火虫的光被麦丝引过来了。”她忽然笑了,“这些小家伙,比我们还会搭线。”
话音刚落,石域那边传来惊呼。阿禾切换画面,只见石墙的裂缝里,嫩苗的根须正顺着金线往兽域的方向爬,根须上沾着的细沙掉落在麦田里,竟在土壤里长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芽——那是石域特有的“沙生草”,以前从不会在湿润的麦田里存活。
“这草……怎么长这儿了?”石域使者挠着头,看着麦田间冒出的新绿,“它在石缝里都得喝岩浆水才能活,怎么到了兽域反而更精神?”
阿禾调出两地的能量图谱,发现金线里不仅流动着麦根的暖意与石墙的凉劲,还混着萤火虫的微光与沙生草的韧劲。“是麦丝把两边的‘水土’混在一起了。”她解释道,“兽域的露水顺着金线流到石域,石域的沙粒跟着金线来到兽域,沙生草到了有露水的地方,自然长得好。”
兽域少女蹲下身,看着沙生草的嫩芽蹭着踏风麦的根须,忽然拍手道:“那我们是不是能让石域的花也开到兽域来?我听说石域有种‘焰心花’,花瓣像小火苗一样,可好看了!”
“试试不就知道了?”阿禾笑着点头,指尖在麦网中轻点,金线立刻分出无数细支,像毛细血管般扎进石域的土壤里。石域使者见状,立刻找来焰心花的种子,埋在金线经过的地方,又浇了点稀释的岩浆水。
兽域的众人也没闲着,兽域少女收集了一篮子萤火虫,轻轻倒在金线旁,让它们顺着光丝往石域飞。“让这些小灯笼去给焰心花种子照个亮。”她俏皮地说。
接下来的几日,两域的人每天都盯着麦网的变化。第三日清晨,兽域的麦田里率先有了动静——沙生草的嫩芽间,冒出了一朵小小的焰心花,花瓣是淡淡的橙红色,在绿叶间跳动,真像朵小火苗。石域的断墙上则挂满了萤火虫,它们停在嫩苗的叶片上,把石墙照得像缀满了星星,墙缝里甚至长出了兽域的踏风麦幼苗,叶片上还带着石域的沙纹。
“太神了!”石域的孩子们扒着墙缝看萤火虫,眼睛亮晶晶的,“原来兽域的虫子会给花当灯笼啊!”
兽域的孩子们则围着焰心花转圈,叽叽喳喳道:“这花真的不烫手!摸起来暖暖的,像阿爹煮的甜汤!”
阿禾站在麦网中枢,看着两域的景象渐渐交融,忽然明白过来——所谓的“共生”,从来不是一方变成另一方的样子,而是让彼此的特色在对方的土地上扎根,长出新的模样。踏风麦沾了沙粒,依旧能结出饱满的麦穗;焰心花喝了露水,照样能绽放出火焰般的光彩。
傍晚时分,兽域的萤火虫带着焰心花的香气飞向石域,石域的沙生草种子乘着晚风飘向兽域。金线在暮色中闪着光,像条连接两域的彩带,一头系着麦田的萤火,一头拴着石墙的新绿,中间流淌着说不完的热闹。
“阿禾姐,你看!”兽域少女指着天边,晚霞正染红云层,“那云彩的颜色,像不像焰心花和踏风麦混在一起的样子?”
阿禾抬头望去,果然,晚霞里既有焰心花的橙红,又有踏风麦的翠绿,柔和地交融在一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低头在《万灵志》上写下:“所谓界限,或许本就是用来跨越的。当麦丝牵起两地的风与露,火能在水里开花,沙能在土里发芽,连萤火虫都能带着花的香气,飞过曾经的鸿沟。原来让不同的力量相遇,不是为了比出谁更强,而是要看看,它们能一起长出什么样的新东西来。”
写完,她将金线轻轻一收,麦网的光芒便顺着晚霞漫开,像给两域的新绿与繁花,披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