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的震颤终于平息,可兽域与石域的“生命石墙”仍在微微发烫。阿禾盯着麦网中流转的光丝,忽然发现金线两端的能量正在互相渗透——踏风麦的根须染上了岩浆的橙红纹路,石墙的缝隙里则钻出带着露水的嫩苗,像是谁在坚硬的石头上绣了片春天。
“这线……好像活了。”兽域少女伸手触碰麦网的光流,指尖传来暖暖的触感,“以前麦网只是传消息,现在竟能让两种力量缠在一起生长。”
石域使者擦拭着额头的汗,看着那道又硬又软的石墙,忽然笑了:“说起来,刚才岩浆快凝固时,我总怕麦根被烧死,没想到它反倒长得更欢了。”
阿禾调出麦网的能量图谱,上面的波纹像两条缠绕的蛇,一条翠绿,一条橙红,正以相同的节奏起伏。“这是因为它们找到共存的频率了。”她指尖点向图谱交叉处,“地脉本就是连在一起的,我们之前硬要分开堵,反而让它更暴躁。现在用麦丝牵着,让两边的力互相卸,就像两人抬重物,总得有个人先松点劲,另一个人才能接上。”
话音刚落,麦网突然“嗡”地一声亮起,兽域的画面里,踏风麦的主根突然剧烈摇晃,根须上的橙红纹路变得刺眼——石墙那边传来“咔嚓”声,一道新的裂痕正顺着石缝蔓延,紫雾又开始丝丝缕缕地冒出来。
“怎么回事?”石域使者脸色一紧,“刚稳住又裂了?”
阿禾迅速切换画面,发现裂痕不在石墙中间,而在边缘的山壁上,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撞了一下。她放大画面,只见裂痕深处有个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像阵风。
“是地行兽!”老宗主突然开口,“这种兽专在地脉附近打洞,最喜欢啃食带能量的根须,刚才地脉震颤,肯定把它们惊动了。”
画面里,几只灰黑色的地行兽正用尖利的爪子扒拉石墙边缘,它们的牙齿泛着银光,啃得石头屑簌簌往下掉,刚才的新裂痕就是被它们撞出来的。更麻烦的是,兽域那边也传来骚动——几只地行兽钻破了踏风麦的根须网,正拖着沾着橙红纹路的根须往地下拽,根须被扯得节节断裂,溅出绿色的液珠。
“这些小东西!”兽域少女急得要拔剑,却被阿禾拦住。
“别急,硬砍反而会让它们钻得更深。”阿禾盯着地行兽啃食的地方,忽然有了主意,“石域有地火坛,能不能烧点烟出来?地行兽怕呛。”
“能是能,但烟一浓,会不会熏死麦根?”石域使者犹豫道。
“兽域那边往根须上淋点露水,中和火气。”阿禾快速道,“麦网能把烟引向地行兽的洞,不会伤到根须。你们看——”她拨动麦网的光流,金线立刻分出无数细丝,像管道一样将石域的烟往兽域的地洞导。
石域匠队立刻往地火坛里扔了把湿草,呛人的白烟“腾”地冒起来,顺着麦丝的引导,丝丝缕缕钻进地行兽的洞穴。兽域少女则提着水壶,往被啃断的根须上浇露水,沾着露水的根须像涂了层滑溜溜的膜,地行兽刚咬上去就打滑,还被呛得直打喷嚏,灰溜溜地往深处钻。
“这法子妙啊!”石域使者拍着大腿,“烟顺着线走,半点不浪费,比我们瞎烧强多了。”
可没过多久,兽域的画面里又出了新状况——一只特别大的地行兽,竟然顺着根须往石域爬,它的背甲硬得像块铁,撞得根须网“嗡嗡”响,橙红纹路都黯淡了几分。
“这只是首领!”老宗主皱眉,“地行兽首领的甲壳会吸收能量,普通烟呛不走它。”
阿禾看着那只大兽用头猛撞根须,金线都被撞得变了形,忽然想起之前的“生命石墙”:“兽域,把根须往石墙那边收一点,让它跟着爬过来!石域准备好岩浆勺,等它爬到石墙边缘,就泼一勺热岩浆在它背上!”
“它背上有甲壳,岩浆泼上去会不会没用?”兽域少女一边收根须,一边担心地问。
“有用的。”阿禾指着大兽的腹部,“它爬的时候肚子会露出来,那里的甲壳最软,而且沾着根须的绿液,肯定怕烫。”
果然,当地行兽首领顺着根须爬到石墙边缘,刚想转头咬石墙,石域使者就舀起一勺还在冒泡的岩浆,精准地泼向它的肚子。“滋啦——”一声,大兽发出刺耳的尖叫,肚子上的软甲被烫得冒烟,连滚带爬地缩回洞里,再也不敢出来了。
剩下的小地行兽见首领跑了,也跟着四散逃窜,有的还被烟呛得晕头转向,直接撞在石墙上晕了过去。
兽域少女看着重新缠上橙红纹路的根须,忽然发现断裂的地方冒出了更多细根,像在伤口上长出新的手指,正一点点把断开的地方接起来。石域的裂痕也被新的岩浆和麦根堵住,紫雾彻底消失了。
“你看你看!”她兴奋地指着画面,“根须自己在补伤口呢!”
石域使者凑近石墙,发现缝隙里的嫩苗抽出了新叶,叶片上一半绿一半红,风一吹,像是在招手。他忽然弯腰摘下片叶子,惊讶地发现叶子摸起来又韧又凉,完全不像长在岩浆边的植物。
阿禾望着麦网中重新平稳的能量波,提笔在《万灵志》上写:“地行兽的骚动,原是地脉在提醒我们——堵不如引,杀不如驱。就像这麦丝,看着细弱,却能牵着水火走,牵着软硬长。所谓万物共生,不过是找到那根能彼此借力的线,再犟的性子,也能在这线上磨出合拍的节奏。”
夜色降临时,兽域的踏风麦田亮起了萤火虫,它们停在带橙红纹路的根须上,像提着小灯笼巡逻;石域的石墙则泛着淡淡的绿光,缝隙里的嫩苗趁着月光拼命往上窜,仿佛要长到天上去。
麦网的金线在夜色中闪着柔和的光,一端系着会发光的麦根,一端拴着长苗的石头,中间流淌着两地的风与露。阿禾知道,这线再也不是单纯的工具了,它成了地脉的筋骨,成了两域的桥,哪怕下次再有地动山摇,只要这线还牵着,就总有办法让乱了套的力量,重新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