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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如同被投入狂暴的洪流,天旋地转,时空错乱。

林夕的神念沿着那乳白色的光桥冲入轮回井的刹那,便被无穷无尽的光影碎片彻底淹没。不再是之前往生幻境中属于她个人的记忆,而是更加浩瀚、更加混乱的——属于无数生灵、跨越万古时空的轮回片段!

她仿佛同时置身于无数个截然不同的场景:远古战场的金戈铁马,深宫女子的哀怨缠绵,市井小民的悲欢离合,修士大能的问道飞升……生老病死,爱恨情仇,无数张面孔、无数段人生如同走马灯般在她“眼前”飞速闪过,磅礴的信息量几乎要将她的神识撑爆!

更可怕的是,这些轮回碎片中蕴含的强烈情感——极致的喜悦、刻骨的悲伤、冲天的愤怒、无尽的绝望——如同最猛烈的毒药,疯狂侵蚀着她的心神。她感觉自己时而是一个即将被处决的死囚,感受着脖颈上的冰凉;时而又是一个新婚的少女,沉浸在幸福的眩晕中;下一刻,又变成了一个眼睁睁看着宗门覆灭、师长惨死的修士,被滔天的恨意吞噬……

“紧守本心!皆是虚妄!”司溟那冰冷而沉稳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穿透层层幻象,在她识海深处响起。同时,一股精纯的寂灭之意如同温暖的寒流(一种矛盾的感受)包裹住她的神识核心,帮她抵御着外界的情感风暴。

林夕猛地一咬舌尖(神识层面的动作),剧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她拼命回忆着《寂元归一诀》的奥义,将心神沉入那于毁灭中诞生的“静”与“定”,努力将自己从这无尽的轮回漩涡中剥离出来,做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然而,轮回井的力量远超想象。就在她勉强稳住心神的瞬间,一段异常清晰、且与她自身气息产生强烈共鸣的画面,强行闯入了她的感知——

那是一片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废墟,风格与幽冥司遗迹极为相似。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气息与司溟有七分相似、却更加古老沧桑的身影(疑似初代司主幽嬛?),正怀抱着一个被柔和光晕包裹的、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婴孩的眉心,有一点与她额间往生印记极其相似的幽光闪烁。

黑袍身影低头看着婴孩,眼神复杂无比,有怜惜,有决绝,更有一种仿佛背负着整个天地命运的沉重。他(她)低声吟唱着古老的咒文,将一道道散发着寂灭与往生交织气息的符文打入婴孩体内。最终,他(她)撕裂空间,将婴孩送入了一条波光粼粼的、连接着未知之地的通道……而画面最后定格在黑袍身影转身,迎向废墟深处那席卷而来的、无边无际的寂灭黑暗……

这是……我的来历?林夕心神剧震!那个婴孩是她?那个黑袍人是谁?幽嬛?还是其他初代司主?他们对她做了什么?

还不等她细想,另一段与她紧密相关的画面接踵而至——

那是司溟!年轻时的司溟,眼神还不似如今这般万年冰封,带着一丝锐气与……温度?他站在一座古老的祭坛前(正是清水镇那座!),祭坛上空血月高悬,一个恐怖的漩涡正在形成。而祭坛中央,躺着一个昏迷的少女——顾三娘(奶奶!)!司溟正拼尽全力,挥出一道撕裂天地的寂灭剑罡,斩向那漩涡与祭坛的连接处,试图中断仪式!他的嘴角溢出鲜血,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守护之意!

原来……当年中断仪式、救下奶奶和她的人,真的是司溟!他并非冷眼旁观,而是一直在暗中阻止烛阴的阴谋!

这两段突如其来的、关乎自身根源的记忆碎片,让林夕的心神再次剧烈摇曳,险些失守。

“凝神!”司溟的喝声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的寂灭之意更加紧密地护持着她,甚至……林夕能感觉到,司溟的神识似乎也受到了这两段画面的冲击,波动异常剧烈。尤其是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和顾三娘时,那股意识波动中蕴含的复杂情绪,几乎要冲破寂灭的冰封。

“司溟……”林夕在心中无声呼唤,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是感激?是明悟?还是……其他更深层的东西?

就在这时,轮回井的漩涡深处,突然传来一股更加强大的牵引力!不再是混乱的记忆碎片,而是指向一个明确的方向——井底!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们,与林夕的往生印记、与司溟的寂灭本源都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井底有东西!”林夕和司溟几乎同时感知到。

“跟紧我!”司溟的神识化作一道凝实的墨色流光,强行在混乱的轮回洪流中开辟出一条暂时的通道,护着林夕的神识,向着井底那召唤的源头沉去。

越往深处,轮回之力越发精纯磅礴,压力也越大。四周不再是碎片化的场景,而是开始出现一些凝实的、由轮回法则具现出的奇异景象——有时是贯穿天地的巨大齿轮在缓缓转动,有时是横跨虚空的长河在静静流淌,河水中倒映着无数生灵的命运轨迹……

终于,在不知下沉了多久后,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那里没有狂暴的碎片,只有一面巨大无比、却布满裂痕、仿佛由无数面小镜拼接而成的、虚幻的镜面悬浮在井底。镜面中,倒映出的并非他们现在的样子,而是……一些支离破碎的、关乎寂灭本源与轮回本质的古老真相片段!

林夕看到,镜面中闪过寂灭之眼并非纯粹毁灭之源,其深处竟蕴藏着一丝“涅盘”的生机;看到轮回也非简单重复,每一次轮回的差异累积,便是超脱的契机;更看到……她那“至阴之体”与“容器”身份的真相,似乎与一种平衡寂灭、引导涅盘的古老使命有关!

而司溟,则死死盯着镜面中一段关于“神魂与寂灭本源分离”的模糊记载,金色的竖瞳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那或许……是他彻底归来的关键线索!

然而,就在两人全神贯注试图解读镜中奥秘的刹那——

“嗡!”

整个轮回井底剧烈震动起来!那面巨大的镜面轰然破碎!一股无法形容的、充满了恶意与贪婪的吞噬之力,从破碎的镜面后方猛地爆发出来,目标直指林夕的神识!

是烛阴!他的残魂竟然隐藏在这里,等待着这致命一击!他真正的目标,始终是林夕这具完美的“容器”!

“小心!”司溟厉喝,想也不想,寂灭化身所剩的全部力量轰然爆发,化作一道坚实的壁垒,挡在林夕身前,硬生生抗住了那恐怖的吞噬之力!

“咔嚓!”

司溟的化身遭受重创,变得更加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但他死死撑住,金色的竖瞳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走!离开这里!”他对着林夕嘶吼,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夕看着司溟那即将消散的化身,心如刀割,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知道,此刻犹豫只会让司溟的牺牲白费!

她强忍悲痛,将刚才从镜中看到的关键信息牢牢刻印在灵魂深处,然后凝聚起全部神念,沿着来路,疯狂向上冲去!

身后,传来司溟化身与烛阴残魂最后碰撞的惊天巨响,以及烛阴那充满不甘的咆哮……

轮回井的波澜,暂时平息。但林夕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她带出来的信息,将是扭转一切的关键。而司溟……她绝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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