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在符文中心,溅开一朵暗红花。
佩妮的嘴唇微启,最后一个音节尚未吐出,整座天文塔忽然陷入死寂。那股贯穿全身的魔力拉扯感骤然消失,像是绷到极限的弦终于断裂。她的身体晃了一下,本能地伸手扶住石台边缘,指尖触到一丝温热——不是冰冷的石质,而是某种有生命般的搏动,缓慢而稳定,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重新苏醒。
她喘了口气,喉咙干涩得发痛,声音却压得很低:“结束了?”
斯内普没有立刻回答。他仍保持着施法姿势,魔杖尖端微微颤抖,掌心残留着耳坠碎裂后的灼热感。良久,他缓缓收杖,低头看了一眼左肩——黑袍上的血迹不再扩散,伤口边缘已凝结成暗褐色痂痕。
“符文停了。”他说,声音沙哑却不迟疑,“脉冲消失了。”
佩妮闭了闭眼,体内残余的魔力如退潮般缓缓归位。她抬起右手,看着自己指节上因长时间紧握魔杖留下的白痕慢慢褪去。左手那道从戒指损毁后就一直隐隐作痛的灼痕,此刻也不再跳动,只余下轻微的麻痒,像是旧伤正在愈合。
她轻声念出一句检测咒语。柔光自她杖尖流淌而出,扫过斯内普的肩头,又绕回自身。光芒平稳无波,没有出现任何警示性的闪烁或扭曲。
“我们回来了。”她说,语气里没有激动,只有一种近乎疲惫的确认。
斯内普点了点头,将魔杖收回袖中。他的动作依旧谨慎,目光扫过四周——石台上那些曾疯狂逆转的符文如今静止不动,颜色由刺目的红转为温和的蓝,像是被重新校准的钟表齿轮,终于回到了正确的位置。
佩妮弯腰拾起一块碎裂的水晶残片。那是她断裂魔杖的一部分,原本布满裂痕,此刻却在月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内部仿佛有细微的木质纤维在缓慢生长,像是树木年轮般一圈圈填补裂缝。
“它在自愈。”她低声说。
“时间修复了它。”斯内普站在她身旁,目光落在那根半嵌入石台的魔杖上,“也修复了我们。”
佩妮抬头看他。月光从高窗斜照进来,映在他脸上,轮廓清晰,再无之前那种因魔力纠缠而产生的虚影重叠。她抬手拨了拨垂落眼前的长发,黑瀑般的发丝顺着手腕滑下,毫无银色痕迹。
“我的头发……恢复正常了。”
斯内普侧目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你的魔力波动也稳定了。”他顿了顿,“昨夜留在实验室的玫瑰花瓣,不会再凭空出现了。”
佩妮笑了笑,笑容很浅,却真实。“看来那场‘同生共命’的契约,真的解除了。”
斯内普没接话,只是轻轻活动了下左肩。虽然仍有不适,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撕裂感已经退去。他从长袍内取出一支试管,里面是昨晚调配未完成的魔药样本。他默念一句检验咒,淡青色光晕笼罩液体,片刻后,药液恢复透明,再无一丝粉红色残留。
“外源干扰彻底清除。”他收起试管,“共生效应完全终止。”
佩妮靠在石台边沿,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有种微妙的不同——不再是停滞世界里那种凝固的沉重,而是带着夜晚特有的凉意与流动感。她闭眼感受了一会儿,然后睁开。
“系统还在。”
斯内普看向她。她正闭目凝神,眉头微动,像是在接收什么信息。几秒后,她嘴角轻轻一扬。
“它给了我一个新成就。”她说,“【时空守护者】。”
“奖励是什么?”
“时间缓速咒语,三级权限。”她睁开眼,目光清亮,“可以在局部范围内延缓时间流速,持续三分钟,冷却两小时。”
斯内普沉默片刻,点头。“适合应对突发危机,或是教学时控制实验节奏。”
“也是下一步的钥匙。”佩妮轻声说。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他们都明白,这场修正不只是挽回一次错误,更是打开了一条新的路径——一条能真正普及魔法、让麻瓜也能理解并掌握它的路。
佩妮开始清理阵法残渣。她将散落的符文石块一一归拢,用魔杖轻轻一挥,碎屑自动聚拢成堆。就在她整理到石台底部一道细缝时,指尖碰到了一张折叠的纸片。
她取出,展开。纸张泛黄,边缘磨损,墨迹模糊,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她注入一丝魔力,纸上浮现出断续的文字影像:
“我不是自愿的……他们告诉我,只要配合,就能成为真正的继承人……可我根本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只是想回家……我想妈妈……”
笔迹颤抖,末尾有一处明显的水渍晕染。
斯内普站到她身边,看着那段浮现的文字,神情未变,语气却低了几分:“达力。”
“他还记得。”佩妮声音很轻,“哪怕被操控、被改写记忆,他心里最深处,还是那个只想回家的孩子。”
“他们把他当容器。”斯内普说,“用来承载未来的知识和野心,而不是当作一个人。”
佩妮将纸条小心折好,放入怀中。“每一个选择都会引发连锁反应。我们改变了一个节点,可能就有无数个世界因此不同。而他……至少在一个地方,得到了救赎。”
斯内普没说话。他抬头望向塔顶的星空,那里曾裂开过一道吞噬时间的缝隙,如今已被弥合,只剩下宁静的夜幕。
“蝴蝶扇动翅膀,掀起风暴。”他说。
佩妮望着他侧脸,忽然笑了。“那你现在信了?微小的选择,也能改变一切?”
他转过头,目光沉静。“我只信眼前的事实。”
她还想说什么,指尖忽然一烫。她摊开手掌,只见掌心浮现出一行金色小字,随即消散——那是系统的最后提示:【时间锚点稳固,主线任务更新:魔法普及计划启动倒计时72小时】。
“它又要推新任务了。”她说。
斯内普收回视线,语气平淡:“那就准备迎接下一个挑战。”
佩妮点点头,撑着石台站直身体。她拿起那根仍在缓慢修复的魔杖,轻轻抽出,木质表面光滑温润,裂缝几乎不可见。她试着挥了一下,杖尖划过空气,带起一道柔和的弧光,稳定而顺畅。
“我能感觉到。”她说,“这一次,我们走的路是对的。”
斯内普站在原地,看着她将魔杖收入腰间,整理好衣袖。夜风从高窗灌入,吹动他的黑袍一角。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站着,像一座终于卸下重负的塔。
佩妮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走吗?”
他迈步向前。
两人并肩走出密室,身后石门无声闭合。塔内最后一缕符文余光悄然熄灭,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走廊尽头,一只灰褐色的猫头鹰扑棱着翅膀落在窗台,爪子上绑着一封未拆的信。它歪头看了看离去的背影,轻轻鸣叫一声,振翅飞入夜色。
佩妮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摸了摸空荡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