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曾问过她，有没有心仪之人。
她说，没有时间去谈恋爱。
母亲又问，有没有考虑过厉家未来的继承人。
她说，现在提这些太早了，况且，她也不愿意为了继承人而丢了命。
母亲却沉了脸。
难道繁衍很重要么？重要到一个人甘愿牺牲自己的健康甚至是性命也要留下这个孩子？
还是重要的吧，厉家能如此强盛，不就是因为有一代代优秀的年轻家主能扛下来事吗？
可是，她却不想要这份责任。
可她不能说不要。
可她没有资格说不要。
厉星染解了两颗衣扣，怀着逗弄慕熙望的心思，刚要把领带拽掉，就看到女孩背过身继续玩泡泡和橡皮鸭了。
厉星染拽领带的手一顿，像是猛地惊醒，手里攥着的领带和火炉没什么区别，她极为不耐地啧了一声，朝后退两步。
自己和疯子也没什么区别了，难道要调戏这什么都不懂的小家伙吗？
“你怎么不下来？”慕熙望拍着水面泡沫，疑惑问道，“染染，你不洗澡不可以来我的房间睡我的床的哦。”
厉星染脱口道：“谁要睡你的床？”
她拍一下额头，语气更加烦躁：“我还以为你泡澡晕过去了，既然没事就快点洗完出来！”
“你再对我这么凶，跳跳会通知妈妈的。”慕熙望捏着橘色小鸭子，发出嘎吱叫声。
厉星染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你有妈妈就了不起吗？”
慕熙望一愣：“好奇怪的话……”
厉星染自知失言，挪开脸，声音低了下来：“我在你面前就是一个这样奇怪的人，你在我眼中也是。我看其他地方也有淋浴间，就不在这里等你洗完了。”
慕熙望睁大眼睛：“哎，你不要走呀……”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砰”的一声，机器狗在门口蹲着一直没进去，被出浴室的厉星染踢得滑出老远。
“坏东西！欺负跳跳！以后不允许你进小望的卧室！”机器狗亦步亦趋地跟着厉星染，直到对方最后一只脚也迈出主卧才肯罢休，用小小的身躯推着门，将它关上。
客厅里自己的手机正在响着电话铃，如果不是没有卡槽针，厉星染一定会电话卡拔了，她垂眸望着陌生来电，最后还是选择接通了。“哪位？”
“……”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厉星染皱了皱眉：“如果是催我回去的，那还是算了吧。”
“……呵。”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极低的笑，厉星染头皮一炸，将手机拿远，眯眼记住了上面一串数字。
这声音很陌生，她没听过。
“神经病。”厉星染随口说了一嘴就把电话挂了，下一秒便把那串数字发给挚友，让她去查一下这个号码。
【整天使唤我，你赶紧找个女朋友吧。】对方懒洋洋地发来了一条消息，厉星染冷笑，拨了个电话过去。
另一边匆匆忙忙接了电话，气急败坏地骂人：“你这个孤寡小人能不能不要耽误我的好事？”
厉星染将手机放在北极熊的熊掌上方，绕着沙发踱步。
“那如果我的死讯突然传达到你那里，你想必更没有心情完成你的好事了。”
“死什么死？你以为死很容易吗？人家猝死老死睡死过去都是享福了，你自己寻死是给自己找罪受！”对方说话是一点也不客气，“你能保证你一下子死吗？你能保证你死的时候不疼并且没知觉吗？你能保证你死的时候不会突然恐惧吗？你……”
“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我就拉黑你。”厉星染道，“刚刚有个人打电话过来，貌似来者不善，你查一下那个人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
“你现在不在家？”
“嗯。”
“那你出来一下吧，咱俩碰个面……这串手机号是国内的，但是从国外打来的，你和谁有过节？”
国外吗？厉星染思忖几秒，答道：“没有，我在国外怎么可能惹事，母亲派一百个人盯着我的行踪。”
“嘶……我再查查，报酬怎么给？”
厉星染嗤笑：“原妙妙，你还想要报酬？”
对方显然生气了：“我靠！老娘在这里辛辛苦苦给你查人，甚至冷落美人被打了一巴掌，你居然不给报酬？？！”
“情趣的一巴掌就别添油加醋说成暴击了行吗？”厉星染不耐道，“搞完这件事，你继续谈情说爱吧。”
“喂！你快点找个对象哈，我听到一些风声，男的女的都想找你当老婆，呃，老公？反正都一样，你当心点——”
厉星染黑着脸挂了电话。
什么老婆老公男的女的，她不搞女铜也不搞4i更不搞异性恋，单身主义坚持一辈子！
等等，她好像要死了——那就坚持到她死的那一刻！
厉星染来到另外一边的主卧，虽然套房只有慕熙望一个人在住，但每个地方都被打扫布置一遍又一遍，厉星染看到衣柜种数套雪白的浴袍挂成一排，满意地点头。
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最后出来前再用凉水冲了一遍全身，脑袋越冲越清醒，如果慕熙望不在她脑袋里唱歌那就更完美了。
但听着听着，还确实挺有那么一回事，这歌词肯定是慕熙望自己想的，至于曲子……她好像也没听过，如果慕熙望真的是个热爱音乐的天才少女，那么，想必这曲子也是她自创自弹自唱的。
厉星染换上浴袍，袖子轻轻抖落，戴上手表，遮掩住手腕内侧的一抹淡粉色、微微凸出的疤痕。
没错，她自己尝试割过腕。
但当时更多的是好奇，她自己背着所有人偷偷划，手腕割开一条口子，朝外无声地流着血，她盯着血液一点点从体内流出，直至头晕目眩才捂住了伤口去找纱布止血。
因为是偷偷的，所以那些血都顺着马桶流走了，纱布被她藏着找到时机到市区扔了，虽然气色不好，但那几天她一直振作不起来，母亲也没多说什么，饭桌上多出了几样补血补气的吃食，厉星染甚至都不想尝。
她很久没去注意那道疤痕了。
但，当疤痕再次被撕裂，总会有人去尝试缝补好它的。
也许，未来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