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贴着喜字的窗棂,在炕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林晚在朦胧中醒来,首先感受到的是浑身的酸痛,特别是腰腿间传来阵阵陌生的不适。昨夜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让她忍不住把脸埋进枕头里。
这时,她才注意到枕边空着,被褥还残留着韩峥的体温。窗外传来压低了的说话声,是韩峥在和家人轻声交谈。
让晚晚多睡会儿,她听见韩峥刻意压低的声音,昨天累着了。
韩母会意的笑声传来:知道疼媳妇是好事,娘去把早饭温在锅里。
林晚心里一暖,正想着要不要起身,房门被轻轻推开了。韩峥端着个搪瓷盆进来,见她醒了,眼里立即漾开温柔的笑意。
醒了?他把温水放在炕头的凳子上,先擦把脸。
林晚拥着被子坐起身,丝绸被面从肩头滑落,露出点点红痕。韩峥的眼神暗了暗,伸手替她拢好被角,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锁骨,带来一阵战栗。
还疼吗?他在她耳边低声问,语气里带着歉疚和说不明的暧昧。
林晚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轻轻摇头,接过他递来的热毛巾。水温正好,敷在脸上很是舒服。她从毛巾的缝隙里偷偷打量他,他今天换了件半旧的军装衬衣,领口随意地敞着,露出结实的锁骨,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娘做了红糖荷包蛋,他坐在炕沿,看着她梳洗,一会儿多吃点。
等林晚收拾妥当,韩峥很自然地拿起梳子,站在她身后为她梳头。他的动作有些生涩,但极其认真,小心地梳理着她乌黑的长发,最后用那支玉兰银簪仔细绾好。
我的手艺不如你,他对着镜子里的她微笑,以后多练练。
这个清晨的温情让林晚心里的那点羞怯渐渐消散。她伸手覆上他放在她肩头的手,轻轻握住。
两人来到堂屋时,韩家人都已经吃过了,特意给他们留了独处的空间。炕桌上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红糖荷包蛋,还有一碟金黄的玉米饼和一盘咸菜。
韩峥给她盛了满满一碗,荷包蛋煮得恰到好处,糖水甜而不腻。
多吃点,他把玉米饼推到她面前,今天还要收拾行李。
提到这个,林晚才真切地感受到,离别的日子真的近了。她小口吃着荷包蛋,突然觉得胃口没那么好了。
怎么了?韩峥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
没什么,她摇摇头,就是想到要离开这里,有点......舍不得。
韩峥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等我在部队安定下来,以后每年都陪你回来看看。
早饭后,两人开始收拾行李。林晚带来的那个旧木箱被搬了出来,韩峥又找了个军用行李袋。
衣服要带够,韩峥一边帮她叠衣服一边说,东北比这里冷,冬衣都要带上。
林晚把嫁衣仔细地包好,放在箱子最底下。那件红绸肚兜她偷偷塞在了最隐蔽的角落,生怕被韩峥看见。
这些书都要带吗?韩峥指着她那堆翻译资料和工具书。
林晚点头,说不定在部队也能用上。
最让她犯难的是韩家送的那些聘礼。自行车和缝纫机肯定要带走,收音机也要带上,唯独那个大红木衣柜实在太大了。
衣柜就先放在家里吧,韩峥看出她的为难,等以后咱们有了自己的房子,再搬过去。
收拾到晌午,才勉强把要紧的东西整理好。韩母进来叫他们吃饭,看见打包好的行李,眼圈不由得红了。
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韩母拉着林晚的手,声音有些哽咽。
林晚轻声安慰,等我们在那边安顿好了,就接您过去住段时间。
午饭很丰盛,韩母特意做了林晚爱吃的菜。席间,韩父罕见地说了很多话,叮嘱韩峥在部队要注意身体,要照顾好媳妇。
晚晚是个好孩子,韩父对韩峥说,你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气,要懂得珍惜。
爹,我知道。韩峥郑重地点头。
饭后,韩峥要去屯委会办一些手续,林晚便留在家里继续收拾。韩薇溜进新房,挨着林晚坐下,眼睛红红的。
林姐姐,你走了我会想你的。小姑娘把头靠在她肩上。
我也会想你的。林晚摸摸她的头发,以后你可以给我写信啊。
真的吗?韩薇抬起头,我可以给你写信?
当然,林晚笑着点头,你写了信就让娘寄给我。
韩薇这才破涕为笑,又好奇地问:林姐姐,部队是什么样子的?
林晚被问住了,她其实也对那个陌生的地方一无所知。
应该......很大吧,她凭想象描述,有很多像你二哥一样的军人。
那你到了要给我写信,韩薇认真地说,告诉我部队是什么样子的。
傍晚韩峥回来时,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手续都办好了,后天一早的火车。
这么快。林晚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早就知道要走,但真到了眼前,还是觉得突然。
车票买好了?韩父问。
韩峥点头,卧铺票,晚晚能舒服些。
晚饭后,林晚想去知青点跟几个相处得还不错的知青道个别。韩峥陪着她一起出门。
正月里的屯子格外安静,积雪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路过老槐树时,韩峥停下脚步,指着树干上的某个位置:记得吗?第一次送你回家,就是在这里。
林晚当然记得。那时他们还不熟,他坚持要送她,两人一路无话,走到这棵树下时,他忽然说:以后晚上别一个人出门,不安全。
从那时起,他总会在天黑前把她送回家。
时间过得真快。她轻声说。
知青点里,几个女知青见到林晚都很高兴,听说她要随军了,又都露出羡慕的神色。
以后就是军官太太了,一个女知青打趣道,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姐妹。
怎么会,林晚笑着摇头,这两年多亏你们照顾。
孙浩也在,他递给林晚一个小纸包:一点心意,路上吃。
林晚打开一看,是几颗水果糖。在这个年代,这是很珍贵的礼物了。
谢谢。她真诚地道谢。
从知青点出来,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韩峥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冷吗?他问,手心温暖干燥。
林晚摇摇头,任由他牵着。屯子里很安静,只能听见两人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
到了部队,我给你找个老师的工作,韩峥规划着未来,或者继续做翻译,都可以。
她轻声应着。
那边条件可能不如家里,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坚毅,眼神却格外温柔。林晚突然觉得,只要有他在,去哪里都不必害怕。
回到家里,韩母还在等着他们。灶台上温着姜茶,见他们回来,赶紧盛了两碗。
快喝点暖暖身子,韩母关切地说,这么冷的天,别冻着了。
出门在外,不比家里,韩母拍拍她的手,要照顾好自己。
这一晚,林晚久久不能入睡。她靠在韩峥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思绪万千。
睡不着?他低声问,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
有点紧张。她老实承认。
别怕,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有我在。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打包好的行李上。后天,他们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去往一个全新的环境。
但此刻,依偎在丈夫温暖的怀抱里,林晚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无论前路如何,只要他们在彼此身边,就无所畏惧。
夜深了,屯子里万籁俱寂。新的生活,正在不远处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