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噬魂刀那一下微不可查的颤动,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星,瞬间驱散了陈苟心中最后一丝阴霾。老铁,他的老伙计,终于要苏醒了!
他强压下立刻找个僻静角落唤醒老铁的冲动。这里是黑渊城,混乱而危险,任何异常的灵力(或煞气)波动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当务之急,是找到落脚点,并想办法混入那个产出黑曜石髓的“黑狱矿坑”。
根据那个阴森老妪的暗示和引煞盘的微弱感应,陈苟在城西最混乱、煞气也最重的区域,找到了一间专门为矿奴、底层散修提供住宿的“石穴客栈”。与其说是客栈,不如说是在巨大岩壁上开凿出的一个个简陋洞窟,用破烂的兽皮或草席充当门帘。
缴纳了一块下品灵石,陈苟得到了一个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狭小石穴。里面只有一张粗糙的石床。他毫不在意,放下充当门帘的破草席,立刻盘膝坐在石床上,将噬魂刀横放膝前。
神念沉入刀身。
“老铁?”陈苟呼唤。
这一次,回应不再是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而是一个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却清晰了许多、并且透着一股难以言喻深邃感的声音:
“女内粑粑…陈苟…你小子…还活着呢…老子…差点…就真交代了…”
声音依旧暴躁,但陈苟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老铁的声音里,多了一种仿佛来自万古深渊般的冰冷回响,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死寂。
“感觉怎么样?”陈苟沉声问道。
“痛!痛死老子了!”老铁抱怨着,但随即语气一转,透出强烈的兴奋和一丝难以置信,“不过…值!太他娘的值了!那一丝…本源…虽然差点撑爆老子…但…它让老子…不一样了!”
嗡!
随着老铁的意念,残破的噬魂刀刀身,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层极其淡薄、近乎透明的黑色幽光。这幽光并不刺眼,却仿佛能吞噬周围的光线,让石穴内的阴影变得更加浓郁深邃。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本能颤栗的凶煞死寂之意弥漫开来,远比之前纯粹、凝练、深邃!
陈苟的尸丹都因为这股气息微微一滞!这绝非老铁之前那种狂暴的凶煞,而是一种更接近“存在本质”的寂灭!
“看到了吗?”老铁的声音带着得意,“虽然…刀身还是破的…本源也才…恢复了一丢丢…但‘质’…提升了!老子现在…能‘吃’的东西…更高级了!”
“更高级?”陈苟眼神一凝。
“对!魂魄!”老铁的声音变得无比凶戾,“以前老子只能吞噬精血和散逸的残魂…现在!老子能直接…撕扯、吞噬…完整的魂魄!只要被老子砍中…或者…离得够近…嘿嘿嘿…”那笑声如同夜枭,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
直接吞噬完整魂魄?!陈苟心中剧震!这能力堪称逆天!不仅能让老铁更快恢复,更能直接攻击对手的神魂本源!配合噬魂刀本身的锋锐和煞气,威力将呈几何级数暴增!
“而且…”老铁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奇异的感应,“老子…好像…能模糊地…感应到…和那碎片…同源的…其他东西…的方向了…虽然…很遥远…很模糊…”
同源之物!陈苟瞬间想到了那块恐怖碎片的来历!如果能找到更多碎片让老铁吞噬……他不敢想象老铁会进化到什么地步!
“好!很好!”陈苟眼中血芒大盛。老铁的蜕变,给了他在这地底世界立足的更强底气!他立刻将黑曜石髓取出,握在掌心。
“先恢复!我需要尽快混进黑狱矿坑!”
《九转尸魔经》运转!一股强横的吸力爆发!
嗡!
掌心的黑曜石髓微微一颤,表面那如星辰流转般的黑色光泽瞬间黯淡了一丝。一股精纯到极致、冰凉而沉重的能量洪流,瞬间涌入陈苟体内!
这股能量,与血纹石的狂暴霸道截然不同。它更加内敛、精纯、深邃!如同冰冷的星辰之力和厚重的大地阴煞完美融合!能量所过之处,陈苟的经脉、骨骼、乃至每一寸尸身,都传来一种被极致冰寒淬炼、又被厚重力量滋养的奇异感觉!
丹田内,暗金色的尸丹贪婪地旋转着,疯狂吸收着这股精纯能量。之前因强行冲击境界和连番大战留下的细微暗伤,在这股能量的冲刷下迅速弥合。尸丹的色泽变得更加深邃内敛,表面流淌的暗金光华中,隐隐多了一丝星辰般的微芒。他的金尸境根基,正在被这黑曜石髓的能量进一步夯实、强化!
仅仅吸收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能量,陈苟就感觉到尸丹传来一丝饱胀感,经脉也有被撑裂的隐痛。他果断停止吸收。那老妪说得没错,此物能量太过精纯霸道,需要徐徐图之。
将光芒略黯的黑曜石髓小心收起,陈苟感受着体内更加凝练雄浑的力量,眼中精光四射。实力,恢复到了金尸境初期的巅峰状态!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中期的门槛!
“该去‘上工’了。”陈苟起身,将气息重新压制回筑基后期,拿起噬魂刀(刀身那层深邃的幽光已经内敛),掀开草席走了出去。
凭借引煞盘对阴煞矿脉的感应和刻意的打听,陈苟很快找到了“黑狱矿坑”的入口。那是在黑渊城西边缘,一个巨大无比、向下倾斜深入地底的漆黑洞口。洞口如同巨兽的咽喉,散发着浓烈的土腥味、金属腥气和一种混杂着绝望与贪婪的复杂气息。
洞口外,立着一座由巨大黑石垒砌的堡垒。堡垒上飘扬着两面巨大的旗帜:一面绣着一把滴血的狰狞弯刀(煞刀门),另一面则是一个由白骨拼成的诡异骷髅头(阴骨宗)。堡垒周围,穿着黑红两色皮甲、气息彪悍、眼神冷漠的修士来回巡逻,修为最低也是筑基初期,领头的赫然是金丹期。
堡垒下方,排着长长的队伍。队伍里的人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或绝望,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疤或烙印。这些都是等待被“招募”的矿奴。
陈苟默默排到了队伍末尾。他的“筑基后期”修为在这里并不起眼,但那股刻意散发的、在底层挣扎求生的煞气和沉默,让他完美融入了这群人之中。
等待是漫长而压抑的。不时有矿奴因体力不支或旧伤发作倒下,立刻就被如狼似虎的守卫拖走,扔进旁边一个散发着恶臭的深坑,生死不知。
终于轮到了陈苟。
负责登记的,是一个穿着煞刀门服饰、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气息在金丹初期的修士。他眼皮都没抬,用一根沾着墨的骨笔敲了敲桌子:“名字?修为?以前干过矿工吗?”
“陈二狗,筑基后期,没干过。”陈苟报了个假名,声音沙哑。
“哼,又一个想搏富贵的。”刀疤修士嗤笑一声,随手丢过来一块半个巴掌大小、刻着复杂符文的黑色铁牌,“滴血,烙上魂印!这是你的身份牌,也是你的催命符!敢逃跑?魂印反噬,让你生不如死!”
陈苟面无表情地接过铁牌,指尖逼出一滴暗金色的血液(被他用尸煞之力伪装成普通的鲜红),滴在铁牌中央。
嗡!
铁牌上的符文瞬间亮起血光!一股阴冷霸道的神魂烙印之力顺着血液,试图侵入陈苟识海,要在他神魂上打下奴隶印记!
若是普通筑基修士,根本无法反抗,瞬间就会被奴役。
但陈苟是谁?他是金尸!神魂虽非强项,但意志坚如磐石,更有僵尸天生对神魂类术法的强大抗性!
他识海中,那滴暗金色的血液猛地爆开,化作一层坚韧的屏障,将那股烙印之力死死挡在外面!同时,他模拟出神魂被冲击的痛苦和一丝微弱的屈服意念。
铁牌上的血光闪烁了几下,似乎确认烙印成功(实际被陈苟模拟欺骗),渐渐黯淡下去,只在铁牌表面留下一个浅浅的、代表矿奴身份的交叉镐头印记。
“哼,算你识相。”刀疤修士似乎见惯了“成功”的烙印,不耐烦地挥挥手,“滚去三号坑道!记住,每天上交十块‘黑纹铁矿石’,少一块,鞭子十下!连续三天不够,扔进‘矿尸坑’喂那些怪物!”他指了指堡垒旁边一个散发着更浓郁恶臭和隐隐嘶吼声的深坑。
立刻有两个气息凶悍的守卫上前,粗暴地将一块代表三号坑道的木牌塞给陈苟,然后像驱赶牲口一样,将他推搡进了那深不见底、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矿洞入口。
踏入矿洞的瞬间,浓郁的阴煞之气扑面而来,混杂着汗臭、血腥和矿石粉尘的味道。通道向下倾斜,仅靠岩壁上零星镶嵌的、散发着惨绿色光芒的磷石照明。坑道深处,传来沉闷的敲击声、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隐隐的、非人的低吼……
陈苟握紧了手中冰冷的矿奴铁牌和那块三号坑道的木牌,暗金色的瞳孔在惨绿磷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黑狱矿坑,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