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过封神台基座时,那根掉落的乌鸦羽毛被掀了起来,在石缝间滚了半圈,又卡住不动。李文的目光从东南方收回,指尖在罗盘边缘轻轻一划,星图上的光点微微震颤——使者莫言的位置仍在移动,但轨迹偏移了原定路线三里有余。
他立刻召来赤奴。
“你带三十骑,走地下温床第三层出口,绕到断脊谷西口。”李文将罗盘递过去,指腹压在一处闪烁的红点上,“这是他现在的方向。不是迷路,是被人逼着改道。”
赤奴接过罗盘,眉头拧紧:“那边沙层松动,毒蝎常出没,若再混入死士……”
“正因如此,他们才选那里。”李文打断他,“呼衍枭不会只攻一次。封神台亮灯,等于告诉所有人我们站稳了脚跟。他要斩的,不只是使者,更是我们刚刚立起来的势。”
赤奴不再多问,转身大步离去。
李文回到高台内室,将罗盘重新嵌入地脉接口。绿色纹路顺着青铜底座蔓延开来,整座平台泛起微光。他闭目凝神,万象根共鸣系统缓缓展开,意识沿着气运脉络延伸出去,像一张无形的网,覆盖向西北荒漠深处。
断脊谷中,黄沙正随风翻涌。
莫言伏在驼背上,嘴唇干裂,一手紧紧按着怀中的玉符。身侧两名羌族战士护着他,脚步沉重。他们本该在日落前抵达接应点,可半个时辰前,前方沙地突然塌陷,一道深沟横亘而去,边缘还残留着刺鼻气味。
“是硫烟。”一名战士低声道,“有人提前埋了火药包,等着我们踩进去。”
话音未落,远处沙丘后闪出几道黑影,弓弦声接连响起。
箭矢破空而来。
赤奴的人正好赶到。
三十骑贴着沙地疾驰,钩镰枪横扫而出,将射来的箭支一一拨开。领头的骑兵猛地跃下驼峰,一刀斩断一名伏兵手腕,顺势将其拽倒在地。
“走!”赤奴一声令下,亲卫立刻分成两队,一队掩护使者后撤,另一队冲入沙丘夹道。
敌方显然没料到援军来得这么快。几名刺客刚点燃第二波火药引信,就被藤蔓缠住脚踝,猛地拖进沙坑。紧接着,地面震动,一片耐旱型植物精灵破土而出,枝干迅速伸展,交织成墙,挡住了弥漫的毒烟。
“这不是普通的伏击。”赤奴翻身下马,蹲在一名被俘的刺客身旁,掰开对方嘴角,“牙囊里藏了自毁药丸,训练有素。”
他抬头看向远方风沙,眼神冷了下来。
李文在封神台内睁开了眼。
罗盘显示,那名“死去”的刺客体内仍有极其微弱的气运波动,频率与正常死亡者不符。他当即传讯赤奴:**停步,勿追。**
随即,他调出一株潜伏在云姬实验室角落的影蔓精灵。这株植物曾长期接触空间残息,能在短距离内隐形攀附而不被察觉。李文心念一动,影蔓便顺着气运牵引,悄然出现在断脊谷战场。
它贴着沙地爬行,最终攀上那具“尸体”的衣角,随着几名残兵拖拽撤离,无声无息地进入了敌后区域。
沿途,影蔓释放出微量荧光孢子,每一粒都精准标记了陷阱位置。三重机关箭阵、流沙坑、火油埋点……全部显现在李文眼前的星图之上。
“原来打算引你们进埋伏圈。”李文低声说。
他立即更改指令,让赤奴按新路径推进。
赤奴收到信号后,果断下令绕行。当队伍避开最后一处流沙区时,前方枯槁的沙棘林突然窜出十几名黑衣人,手持弯刀扑杀而来。
“点火。”赤奴只说了两个字。
数名骑兵甩出火油包,砸在干燥的灌木丛中。烈焰腾起,浓烟滚滚,藏身其中的敌人被迫现身,不少人被熏得睁不开眼,战马受惊乱撞,反倒冲乱了自己的阵型。
赤奴率队趁势突进,钩镰枪锁喉绞杀,不到一刻钟,残敌尽数被制伏。
然而就在此时,天色骤变。
一股强风自北而来,卷起漫天黄沙,瞬间遮蔽视线。沙暴来了。
“方向丢了!”一名骑兵大声喊,“风太大,罗盘转不动!”
队伍在风沙中打转,莫言几乎被吹倒,靠两名战士死死架住才没摔倒。敌方小股游骑趁机从侧翼逼近,不断骚扰,意图拖延时间。
李文站在封神台中央,感受到远方传来的紊乱气运。他知道,这一场沙暴来得太过巧合。
“不是自然形成。”他伸手按住罗盘核心,调动地脉深处储存的气运之力,缓缓注入星图中枢。
片刻后,一道金粉勾勒的细线自封神台顶端射出,划破昏暗天幕,直指断脊谷西南方位。那条光径悬浮于空中,虽不耀眼,却清晰可见,宛如一条指引归途的丝带。
“灵径已开。”李文低语,“只要能看见,就能回来。”
与此同时,他召唤三十六株鸣心草精灵,随风散入沙暴之中。这些植物天生能发出特定频率的震颤声波,普通人听不见,但马匹和训练过的杀手极易受到影响。
果然,不久之后,敌方游骑开始失控。战马躁动不安,原地打转,骑士彼此冲撞,甚至有人误伤同伴。趁着混乱,赤奴果断下令突围。
驼队沿着金粉灵径疾行,终于在黄昏时分望见封神台东门轮廓。
城墙上守卫发现动静,立刻点亮烽火。赤奴举起手臂,示意身份,城门缓缓开启。
李文站在高台边缘,看着远方尘沙渐落,一队人影逐渐清晰。最前方是赤奴,肩披染血披风,身后跟着押解的俘虏,中间一人脚步踉跄却仍挺直脊背——正是莫言。
使者回来了。
城门完全打开那一刻,莫言忽然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那枚刻有“共御乱序”的玉符,双手捧起,递向赤奴。
“我没丢。”他说。
赤奴接过玉符,看了看,又递还回去:“这是你的信物,你自己交给李文。”
莫言点头,迈步向前。
李文没有下台迎接。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扫过归来的队伍,最后落在罗盘上。星图中的红点已经稳定,代表危机解除。
但他没有放松。
就在刚才,罗盘捕捉到一丝异常波动——来自俘虏中一名看似昏迷的老者。其胸口起伏极慢,呼吸几乎不可察,可气运读数却在缓慢上升。
李文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触罗盘边缘,准备启动深层探查程序。
这时,赤奴走上高台,抱拳禀报:“所有伏兵皆已擒获,无一人漏网。途中所遇陷阱均已记录,可供后续推演。”
李文点头,目光仍盯着那名老者。
“把他抬上来。”他说。
士兵依令行事,将担架放在台面中央。老者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像是随时会断气。
李文走近一步,蹲下身,伸手探向对方腕脉。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皮肤的瞬间,那老者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