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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感觉自己仿佛穿透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幕,又像是被投入了一条由纯粹幽蓝色能量构成的湍急河流。外界林昊的呼喊、战斗的轰鸣、噬魂幽能的阴寒,在没入漩涡的瞬间,全部被隔绝、拉远,变得模湖不清。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与……归属感?

那源自灵魂烙印深处的呼唤,在她主动投身光束后,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如同脉搏般清晰而富有节奏。牵引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引导”。她感觉到自己正沿着一条固定的轨迹,在这片扭曲混乱的能量通道中快速穿行。

通道并非完全黑暗,两侧的“壁障”由流动的幽蓝色能量符文构成,这些符文复杂而古老,与星鉴投射出的残缺舰影图案风格一致,也与她灵魂烙印中偶尔浮现的细微纹路隐隐呼应。她甚至能“读懂”一部分最简单的符文含义——“通道”、“指引”、“验证通过”、“最高序列战魂印记持有者”。

“最高序列战魂印记……”苏婉心中默念。这就是林昊哥哥得到的战神传承,在自己灵魂中留下的烙印的本质吗?这艘战舰,果然是为此而存在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很久,前方骤然开阔。

苏婉身形一轻,脱离了能量通道,双脚落在了一片坚硬的、带着冰凉金属质感的地面上。

她稳住身形,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条极其宽阔、高耸的金属通道。通道两侧是布满细微划痕与氧化痕迹的暗青色金属墙壁,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镶嵌着发出恒定微光的菱形晶体,提供着照明,光线幽冷。通道顶部极高,隐没在昏暗之中,给人一种置身于巨兽体内的渺小感。空气干燥而寒冷,弥漫着岁月沉淀的金属气息,以及一丝澹澹的、仿佛能量流经管线时产生的臭氧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通道的地面、墙壁、乃至天花板上,到处都残留着激烈战斗的痕迹!深深的划痕、能量烧灼留下的焦黑坑洞、疑似巨大爪印的凹陷,甚至还有不少已经干涸发黑、难以辨别原本颜色的可疑污渍。一些地方,还能看到损毁的、风格粗犷而古老的金属构件残骸,半掩在尘埃之中。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在这空旷的通道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就是战舰内部?”苏婉低语,声音在通道中引发细微的回响。她尝试将神念向外延伸,却发现这里的金属墙壁似乎能极大阻碍神识探查,最多只能离体十丈左右。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体表的金红光晕和暗金纹路依然存在,但已经不再像外界那样剧烈闪烁,而是内敛了许多,仿佛进入了某种“待机”状态。灵魂深处的烙印也平静下来,不再传递激烈的情绪洪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仿佛回到故乡般的安宁感,同时,烙印本身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吸收着周围环境中某种无形的、与它同源的能量,进行着微不可察的自我补全。

“必须先找到控制核心,或者弄明白这艘战舰的目的。”苏婉想起林昊的叮嘱,也明白自己此行的责任。她强压下心中因为陌生环境而产生的一丝不安,沿着通道,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通道并非笔直,有许多岔路口。但神奇的是,每当她面临选择时,灵魂深处的烙印便会传来微弱的“提示”,仿佛一种本能的方向感,引导她走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随着深入,通道内的战斗痕迹愈发触目惊心。她甚至看到了一具被某种巨大力量生生拍进金属墙壁、早已风化得只剩下骨骼轮廓的巨型骸骨,从其形态看,绝非人类。还有一些散落的、明显属于不同种族的破碎兵器残片,早已灵性尽失。

这里曾经爆发过惨烈到极致的战斗。

走着走着,前方通道一侧,出现了一扇巨大的、严重变形扭曲的金属闸门。闸门中间破开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边缘呈撕裂状。

烙印传来的引导,指向门后。

苏婉深吸一口气,周身金红光芒微微亮起,护住全身,从那破洞钻了进去。

门后是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像是一个巨大的舱室或者大厅。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只有少数几盏菱形晶体还在工作。大厅内一片狼藉,到处是倒塌的金属结构、破碎的仪器和散落的、难以辨认用途的残骸。

而在大厅的中央,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高出地面数尺的圆形平台。平台由某种暗银色的金属铸造,表面镌刻着密密麻麻、比通道墙壁上复杂精密无数倍的同心圆符文阵列。此刻,这平台中心,正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缓缓旋转的幽蓝色晶体!

晶体内部,似乎封印着一缕极其微弱的、暗金色的光芒,那光芒的波动,让苏婉灵魂烙印瞬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正是这种共鸣,在外界形成了那束牵引她的幽蓝光束!

晶体下方,平台边缘,静静地靠坐着一具骸骨。

骸骨并非人类,骨架高大粗壮,覆盖着已经石化、但依稀能看出曾坚硬无比的角质层,头骨形状奇特,生有向后的骨角。它身上套着一件破碎不堪、沾满黑渍的暗金色铠甲残片,手中紧握着一柄断裂的、同样布满裂纹的暗金色战戟,即便早已死去不知多少岁月,那骸骨依旧保持着一种不屈的、仿佛要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姿态。

而最让苏婉心神剧震的是,那骸骨头颅的眼眶中,并非空洞,而是跳动着两小簇微弱到几乎要熄灭的、暗金色的灵魂之火!那火焰的波动,与她灵魂烙印的波动,几乎同出一源,只是更加古老、更加沧桑、也更加……悲怆。

就在苏婉踏入大厅,目光与那两簇灵魂之火“对视”的刹那。

嗡嗡嗡——!

整个大厅勐地一震!平台上的幽蓝晶体光芒大放!那骸骨头颅中的两簇暗金灵魂之火,也骤然明亮了一瞬!

一段断断续续、充满无尽疲惫与悲伤、却又带着一丝解脱般欣慰的精神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时光,直接传入苏婉的识海:

“……终于……等到了……继承者……”

“……最高序列……共鸣……确认……”

“……吾乃‘擎天战将’兀骨……残魂守此‘接引核心’……已三万载……”

“……战魂舰‘破军号’……为接引失落战魂……于最终决战中受损……坠入此界……”

“……核心遭‘噬魂幽能’污染……自主防护机制激发……幽能外泄……净化程序……停滞……”

“……吾等坚守……直至最后……战魂不灭……传承不绝……”

“……后来者……以战魂印记……沟通核心……重启净化……或可得‘破军号’……部分权限与控制……”

“……然……核心污染未除……有未知风险……”

“……选择……在于汝……”

“……愿战魂……永燃……”

随着这股意念的传递,那具名为“兀骨”的骸骨,眼中的暗金灵魂之火,在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后,如同燃尽的烛火,轻轻摇曳了两下,彻底熄灭了。那具坚守了三万年的骸骨,也仿佛失去了最后的力量支撑,微微向前倾斜,保持着静坐的姿态,再无任何声息。

苏婉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中回荡着“兀骨”残魂传递的信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艘名为“破军号”的战魂舰,是为了接引像她(或者说像林昊哥哥传承)这样的“战魂”而存在的上古造物!它在最终决战中受损坠落,核心被“噬魂幽能”污染,导致幽能外泄,形成葬魂沼泽的绝地,也自动激发了接引程序,这才有了外界的一切。

而她灵魂中的战神烙印,就是“最高序列战魂印记”,是重启战舰净化程序、甚至获得部分控制权的钥匙!

一股沉重的责任感,压在了苏婉心头。同时,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壮与敬意,油然而生。这些上古的战将,直到魂飞魄散的最后时刻,仍在坚守职责,等待着传承者的到来。

她看向平台中央那颗幽蓝色的接引核心,又看了看手中不知何时,因为灵魂烙印共鸣而自动浮现出丝丝暗金纹路的双手。

“选择……在于我……”

是冒险尝试沟通核心,重启净化,但可能面对“未知风险”?还是就此退走,将这艘战舰和污染源留给外界那些人争夺?后者显然不可能,林昊哥哥还在外面血战,万星殿和邪修都不会放过这里。

“我……是苏婉。”她轻声自语,眼神逐渐坚定,“也是……战魂印记的继承者。”

她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向那圆形平台,走向那颗幽蓝色的晶体。

越靠近,灵魂烙印的共鸣就越强烈,晶体内部那缕暗金色光芒也越发明亮。

当她终于踏上平台,站在晶体前方时,不需要任何指引,她自然而然地伸出了双手,轻轻按在了那不断旋转的幽蓝晶体表面。

触碰的刹那!

“轰——!!!”

远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共鸣爆发!苏婉的识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太阳!无穷无尽的信息流、混杂着断续的记忆画面、战舰的结构图、操控符文、以及……一股冰冷邪恶、充满饥渴与毁灭欲望的漆黑意念——噬魂幽能的污染本源,顺着她的手臂,疯狂涌入她的灵魂!

“啊——!”苏婉发出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她仿佛置身于一片燃烧的星空战场,看到无数如同“破军号”般的宏伟战舰在爆炸中解体,看到身披暗金战甲的伟岸身影与扭曲漆黑的怪物惨烈厮杀,听到震天的战吼与悲鸣……那是兀骨残魂记忆中的最终决战片段!

与此同时,那股冰冷的噬魂幽能污染意念,如同跗骨之蛆,沿着信息流,试图侵蚀她的灵魂,污染她的战魂印记!

“休想!”苏婉紧咬牙关,坚守最后一丝清明!她全力催动体内的太阳金髓之力,炽热的金红光芒从她体内爆发,对抗着入侵的冰冷邪恶!同时,她灵魂深处的战魂烙印,也仿佛被彻底激活,爆发出璀璨的暗金光辉,如同一位威严的君主,开始主动地、霸道地吸收、整合那些涌入的、属于“破军号”的信息流,并正面迎击那噬魂幽能的污染!

烙印中蕴含的那些古老战斗体悟与不屈意志,此刻成为了她最坚实的盾与最锋利的矛!

这是一场发生在她灵魂最深处的、无声而凶险的战争!

外界,战舰的通道依旧寂静。大厅中,只有苏婉按在晶体上、微微颤抖的身影,以及那颗光芒剧烈闪烁、内部暗金与幽蓝疯狂交织对抗的接引核心。

而大厅入口处那扇破损的闸门外,幽深的通道阴影中,几道鬼鬼祟祟、收敛了气息的身影,正悄然逼近。

正是紧随苏婉之后,拼死冲入漩涡的那黑袍枯瘦老者与两名伤势不轻、但眼神更加贪婪疯狂的亡命徒武尊!

他们,也终于找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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