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城。
名字起得倒是贴切。
于轩，或者说，现在应该更清晰地认知为姬轩，勒马立于一座小土坡上，眯眼打量着不远处那座匍匐在苍茫大地上的灰黑色城池。
城墙是用不规则的黑石垒砌的，不少地段已经坍塌，用歪歪扭扭的木栅栏勉强填补着，像个打满补丁的破旧棉袄。城头插着的帝国旗帜无精打采地耷拉着，颜色褪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放眼望去，四周是贫瘠的荒原，稀稀拉拉的枯草在干燥的风中抖动，天地间弥漫着一股荒凉和破败的气息。
“轩哥，这地方…比咱们当初当死士那会儿的营地还破啊。”老铁瓮声瓮气地开口，蒲扇般的大手挠了挠头皮，脸上写满了嫌弃，“这城墙，俺感觉使劲踹两脚就能塌喽。”
耗子在一旁缩了缩脖子，小眼睛滴溜溜地扫视着周围：“铁哥，话不能这么说。破是破了点，但…但…好吧，确实太破了。关键是，这地方一看就穷得叮当响，怕是没什么油水可捞。”他习惯性地用上了“行话”，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偷偷瞄了姬轩一眼。
姬轩面无表情，内心弹幕却早已刷屏：
「好家伙，直接把我发配到帝国版本的垃圾处理厂了？姬无夜这老小子，杀人都不用刀，纯靠环境折磨是吧？」
「这城墙…啧啧，豆腐渣工程的鼻祖？别说敌军了，来场稍微大点的风沙估计都能给它扬了。」
「耗子说得对，穷山恶水，想靠‘老黑’发战争财都难，本地特产怕是只有石头和西北风。」
瘸叔坐在一辆破旧的板车上，慢悠悠地喝了口水囊里所剩不多的清水，浑浊的老眼里却透着一丝了然：“破地方有破地方的好。天高皇帝远，规矩…也就没那么多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姬轩一眼。
姬轩微微点头。瘸叔说到点子上了。这里虽然凶险贫瘠，但也正因如此，才是姬无夜势力相对薄弱之地，给了他一丝喘息和崛起的机会。
“走吧，是骡子是马，总得进去溜溜。”姬轩一夹马腹，当先向城门口行去。他身后，是跟着他一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百余兄弟，也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初、最可靠的班底。
城门口的情形，比远处观望更加不堪。几个穿着破烂皮甲、歪戴着帽子的守城兵卒正懒洋洋地靠在墙根下晒太阳，看到姬轩这一行虽然风尘仆仆但眼神锐利、带着煞气的人马，才稍微站直了身子，眼神里混杂着警惕、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队长模样的汉子走上前，语气不善地拦住去路，目光在姬轩等人还算齐整的武器装备上扫过。
姬轩懒得废话，直接掏出兵部的委任文书，在他面前一亮：“新任黑石城守将，于轩。”
那队长识字不多，但守将大印还是认得的。他脸色变了变，上下打量着过分年轻的姬轩，眼神中的轻蔑几乎不加掩饰：“哟，新来的守将大人？这么年轻…啧啧，咱们这黑石城，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大人您这细皮嫩肉的，能扛得住吗？”
他身后的兵卒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果然，地头蛇开始龇牙了。」 姬轩心中冷笑，「给下马威？老子当年在雨林里跟武装到牙齿的私人军队打交道时，你还在玩泥巴呢。」
姬轩没接他的话茬，目光越过他，看向城门洞里或坐或卧的另外十几条汉子。那些人眼神凶狠，身上带着一股兵痞和流寇混合的戾气，明显不是善茬。他们似乎是另一伙的，正冷眼旁观着这边的动静。
“城内现有守军，还有多少？名册何在？”姬轩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地问那队长。
队长撇撇嘴：“守军？能跑的都跑啦！剩下还有几十号老弱病残吧，在营里躺着呢。名册？那玩意儿早不知道丢哪个犄角旮旯了。”
「好嘛，开局一个碗，装备全靠捡。这配置，简直是地狱难度的模拟城市。」姬轩内心吐槽，面上却依旧古井无波。
就在这时，城门洞里那伙人中，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壮汉站了起来，抱着胳膊，慢悠悠地踱了过来，语气带着十足的挑衅：
“新来的小子，我不管你是谁任命的守将。到了黑石城，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识相的，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还有这几匹马留下，然后带着你的人，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就在他话语刚刚落下之际，他背后的那群彪形大汉们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纷纷站立起身来，他们一个个神情肃穆、气势汹汹，双手更是紧紧按压在腰间悬挂着的锋利刀柄之上。
整个场面瞬间变得紧张万分，犹如弓弦紧绷至极限状态般一触即发！
那位守城队长及其手下众人也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迅速退缩到一旁，脸上露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显然是打算袖手旁观这场即将爆发的冲突，坐山观虎斗看个究竟。
眼见如此情形，老铁不禁怒火中烧，只见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那双粗壮有力的大手更是攥成砂锅大小的拳头，并发出阵阵令人胆寒的嘎吱声，口中还恶狠狠地骂着。
“你这杂种真是活腻味啦！竟然敢跟老子叫板？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啊！”
与老铁不一样，耗子却宛如鬼魅一般悄然无息地移动到战场侧面位置处，其右手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伸向自己后腰部所暗藏的那把短小精悍但杀伤力极强的利刃。
面对这样剑拔弩张之势，瘸叔无奈地摇了摇头并轻声叹息一声，似乎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感到无比遗憾或惋惜之情。
一直沉默不语的姬轩，则将目光死死锁定住那个满脸横肉且面目狰狞的刀疤脸男子身上，突然间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诡异笑容，但奇怪的是这个笑容之中竟感受不到丝毫温暖之意，取而代之的唯有彻骨的寒意以及浓烈至极的杀伐之气。
要想在这里站稳脚跟树立威信就必须拥有足够多的资源作为支撑才行，同时还要让在场每一个人心悦诚服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掌控一切话语权之人。
眼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恰好主动送上前来成为最佳试验品，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瞧瞧……
想到此处，姬轩在心底暗暗念叨一句：“老黑啊，该是咱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喽！”
几乎是同时，脑海中响起那冰冷又沙雕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大量无主战利品（潜在）：破损皮甲xN，生锈铁刀xN，劣质皮靴xN……评估：能量价值极低，是否标记？”
姬轩：“……”
「……行吧，蚊子腿也是肉。聊胜于无。」
他抬起头，目光如刀，锁定在刀疤脸身上，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我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
“跪下，臣服。”
“或者，”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帮你们，变成‘无主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