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柴房的门被轻轻掩上，粗布帘挡住了外面的暮色。
宋江蹲在墙角，手指拂过黑布包上的纹路——里面是从东溪村带回来的二十两谢银，还有之前截下的生辰纲银锭，反光在昏暗中闪着冷光。
他想起周小栓早上传的话，阎婆虽没再闹着回城，却在乡下跟邻居嚼舌根，说他“心狠手辣，藏着见不得人的事”。
这老虔婆，留着迟早是祸患。
宋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院角喊：“李四！”
没一会儿，李四就从灶房跑出来，手里还拿着块没啃完的馒头：“押司，叫我啥事？”
“你认识江湖上靠杀人吃饭的主儿吗？要可靠的，嘴严的。”宋江靠在门框上，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家常。
李四啃馒头的动作顿住，馒头渣掉在衣襟上都没察觉，眼睛瞪圆了：“押司，您、您要杀谁？”
“乡下的阎婆。”宋江没绕弯子，手指在腰间佩刀上轻轻敲了敲，“她嘴太碎，留着迟早会把张文远的事捅出去，不如早点除了，省得夜长梦多。”
李四咽了口唾沫，手里的馒头瞬间不香了，犹豫着说：“认识是认识一个，叫黑老三，住在城外接官亭那边，下手干净，就是要价高，之前帮人解决过赌债纠纷，要了一百两。”
“一百两？”宋江挑了挑眉，倒不觉得贵——比起阎婆可能带来的麻烦，这点银子不算啥，“你去把他叫来，就说我有生意找他，事成之后，少不了他的好处。”
李四不敢多问，赶紧点头：“哎！我这就去！”说着把馒头往怀里一塞，拔腿就往外跑，连灶房的火都忘了关。
半个时辰后，柴房的门被推开，一股冷风裹着尘土进来。
李四跟在一个黑壮汉子身后，汉子穿着件短打，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有道刀疤，脸膛黝黑，眼神像鹰隼似的，扫过屋里的宋江，最后落在墙角的黑布包上，眼底闪过一丝贪婪。
“这位就是宋押司？”黑老三抱了抱拳，声音粗哑，带着股江湖气。
宋江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木凳：“坐。我找你，是想让你帮个忙。”
黑老三没坐，反而往前凑了凑：“押司有话直说，我黑老三吃的就是这碗饭，只要银子到位，啥活儿都接。”
“听说你武功很好，替我杀个人。二百两。”宋江开门见山，手指在桌沿敲了敲。
李四在旁边听着，倒吸一口凉气——二百两，够他赚好几年的了。
黑老三愣了一下，随即摸了摸下巴：“二百两，宋押司这是要杀谁呀！我这江湖人事，可干不了这么大的买卖。”
“就是阎婆那个老虔婆。”宋江点头，“她知道我太多事，留不得。”
黑老三眼珠转了转：“这活儿不好干，乡下地方人多眼杂，那老虔婆又警惕，得摸准时机，还得处理干净，不能留下痕迹。”
宋江却没犹豫，只是看着黑老三：“二百两，你杀不了吗？”
黑老三脸上的横肉抖了抖，知道宋江是嫌贵，又不想降价钱，干脆梗着脖子说：“不是杀不了，是得加钱！那老虔婆晚上睡觉都拴门，还跟邻居处得近，万一惊动了人，我得跑路，这风险得加钱！最少再加一百两，三百两，我保准把事办得妥妥的，连个脚印都不留下。”
“得加钱”三个字，黑老三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加价是天经地义。
宋江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笑了：“好，三百两就三百两。”
他转身走到墙角，打开黑布包，数出三百两银锭，用块布包好，放在桌上：“这是定钱，一百两。事成之后，你拿阎婆的头发来换剩下的二百两。要是办砸了，或者走漏了风声，你知道后果。”
黑老三眼睛一亮，赶紧上前把银锭包抓在手里，掂量了掂量，脸上露出笑：“押司放心！我黑老三办事，从来没出过岔子！三天后，我准给你带信来！”
“最好如此。”宋江语气冷了些，“记住，别牵连周老栓一家，我只要阎婆的命。尽量弄成自然病死的样子。”
“明白！”黑老三把银锭包塞进怀里，拍了拍，“我这就去踩点，明天晚上就动手，保证干净利落！”
说完，他对着宋江拱了拱手，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捡了宝。
李四看着黑老三的背影，小声问：“押司，这黑老三靠谱吗？要是他拿了钱跑了咋办？”
“他不敢。”宋江收起桌上的黑布包，眼神沉了沉，“他在郓城有家人，要是跑了，我有的是办法找他。再说，三百两银子不少，他不会跟钱过不去。”
李四这才松了口气，又问：“那要不要我派个人去盯着？看看他是不是真动手了。”
“不用。”宋江摇了摇头，“让他自己去办，盯得太紧反而容易出岔子。你只要等着他来送头发就行。”
他走到柴房门口，掀开布帘看了看外面的夜色——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洒在院墙上，透着股凉意。
阎婆这颗定时炸弹，很快就能彻底清除了。
只是不知道，黑老三能不能顺利得手？那老虔婆会不会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警惕？
宋江关上门，把这些念头压下去——现在想这些没用，只能等三天后的消息。
他对着李四说：“你去灶房看看火，别把房子烧了。顺便准备点热水，跑了一天，我得洗个澡。”
李四应了声，转身往灶房走，心里却还在琢磨刚才的事——押司这手段，真是越来越狠了，以后可得更小心，千万别惹他不高兴。
柴房里只剩下宋江，他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银锭包，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三天，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只要阎婆死了，张文远的事就彻底没了后患，他就能更安心地跟晁盖打交道，为以后上梁山做准备。
窗外的风声渐大，吹得柴房的窗户纸沙沙响，宋江却没在意，只是想着后续的计划，眼神里满是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