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殿的大门，在陈默身后合拢的瞬间，世界清静了。
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感觉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灵魂都快从嘴里飘出来了。
“系统！”他在心中悲愤地呐喊，“你给我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社恐晚期？你让我一个前社畜得社恐？还有没有天理了！”
【系统提示：本系统旨在帮助宿主斩断尘缘，专注大道。社交是修道路上最大的阻碍，宿主应当感恩。】
“我感恩你个……”陈默把到嘴的脏话咽了回去，因为他感觉体内的灵力又开始蠢蠢欲动，“行，你狠。那我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关在这里面吧？”
【请宿主积极适应病症，寻找在修仙界的安全生存模式。】
【温馨提示：独处是最佳状态。】
陈默无语望天……花板。这仙宫大殿修得是气派，穹顶高悬，雕梁画栋，就是有点太冷清了。
他尝试着在殿内走动，熟悉环境。还好，只要不出去，不见人，他体内那浩瀚如海的力量就温顺得像只小猫。
【叮！检测到洞府外有复数个体接近！数量：七！】
【环境威胁等级：中低！】
陈默一个激灵，差点原地跳起来。他像只受惊的兔子，几个闪身就蹿回了寒玉床上，迅速摆出之前那副盘膝闭目、宝相庄严的姿势。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几乎在他摆好姿势的下一秒，玉石大门被轻轻叩响。
“尊者。”是之前那个带头下跪的白胡子长老的声音，语气恭敬得近乎虔诚，“弟子玄天宗当代掌门，清虚子，携宗门六峰首座，求见尊者。”
陈默心脏砰砰直跳。七个人！没超过十个，不会触发“僵直”，但说话还是会灵力暴走啊！他不敢开口，只能维持着高冷的人设，用鼻子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
“嗯。”
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到了门外。
清虚子等人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鱼贯而入。七个人，个个气息渊深，放在外面都是一方巨擘，此刻却像小学生见校长一样，垂手恭立在下方，连大气都不敢喘。
陈默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观察。
清虚子率先开口，语气激动：“禀尊者，日前魔道妖人趁您闭关，大举来犯，幸得尊者及时出关，神威惊天，一剑……呃，一言震碎魔云雪山，葬尽十万魔军！此乃我玄天宗千年未有之大捷！尊者修为，已然通天！”
陈默内心：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那只是个事故！
但他不敢解释，只能又“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清虚子等人却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另一位身材魁梧，像是体修首领的长老洪声道：“尊者，魔道虽退，但其狼子野心不死！依我之见，当乘胜追击，直捣黄龙，扬我玄天威名！”
“不可！”一位女长老反驳，“尊者方才出关，岂可再劳烦出手？当以稳固境界为先。”
“此言差矣，正所谓……”
几位长老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在下面讨论起了宗门战略。
陈默听得头皮发麻。你们讨论归讨论，别问我意见啊！他紧紧闭着嘴，打定主意绝不参与。体内的灵力因为他的紧张而微微荡漾，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威压。
就是这么一丝威压，让下方争论的七人瞬间噤声，冷汗直流。
清虚子连忙躬身：“弟子失仪，竟在尊者面前争执。一切……但凭尊者决断！”
唰！七道目光再次聚焦在陈默身上。
陈默：“……”
决断？我决断个啥？我只想你们赶紧走！
他不能说话，也不能有任何明确的指示（万一被系统判定为深度交流怎么办？）。情急之下，他只好抬起手，随意地挥了挥。
意思是：赶紧走，别烦我。
然而，在清虚子等人眼中，尊者这随意的一挥手，却仿佛暗合天道轨迹，充满了无尽的玄奥。那淡漠的眼神，那不耐烦的姿态……
清虚子浑身一震，恍然大悟：“弟子明白了！尊者之意，是让我等不必执着于一时的征伐，当着眼于大局，稳固自身，静观其变？高！实在是高！弟子受教！”
其余六位首座也纷纷露出“原来如此”、“不愧是尊者”的敬佩表情。
陈默：“？？？”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脑补啊！
他感觉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警告！宿主情绪波动剧烈，有引发小型灵力漩涡风险，请保持道心平稳。】
陈默赶紧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行，你们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赶紧走就行。
清虚子等人见尊者再次闭目，似是不愿再多言，便识趣地准备告退。临走前，清虚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尊者，三日后的宗门收徒大典，不知……您是否有意莅临观礼？若有您看中的苗子，或可点拨一二？”
收徒大典？上万人围观？还要我开口点拨？
陈默吓得差点从寒玉床上蹦起来。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因为惊恐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凌厉的剑意，周身灵力不受控制地一阵鼓荡！
“轰——！”
整个玄天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恐怖的威压让清虚子七人噗通一声全跪下了，脸色煞白。
“弟子失言！尊者恕罪！”清虚子声音发颤，“收徒小事，岂敢劳动尊者法驾！弟子……弟子告退！”
七人连滚带爬，几乎是逃出了玄天殿。
大门再次关上。
陈默瘫在寒玉床上，生无可恋。
“系统，商量个事，下次他们再来，我能装死吗？”
【建议：宿主可尝试以更简洁的方式表达拒绝，例如：‘滚’。】
陈默：“……” 这系统是真打算让他把“孤僻乖张”的人设立到死啊！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陈默靠着系统灌输的“基本常识”，以及清虚子派人送来的（放在门口，等他自取）玉简，总算对这个世界和玄天宗有了初步了解。
他也试图练习控制力量，但效果甚微。尤其是在他尝试自言自语（系统判定为无效交流，灵力轻微波动）和对着镜子练习表情（系统无反应）时，总是提心吊胆。
这天，他正对着殿内一根柱子练习“用眼神表达‘我很高冷别惹我’”，清虚子的传音玉符颤巍巍地从门缝里飞了进来，悬停在他面前。
“尊者……今日乃收徒大典最后环节‘问心路’考核，数百弟子于主峰广场集结，等候最终评定。不知……尊者是否灵识一扫，略作关注？”
声音那叫一个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再次触怒他。
陈默心中一动。灵识扫描？这个好像……不用出门，也不用说话？
他回忆起玉简中的记载，高阶修士的神识足以覆盖整个宗门。他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将自己的神识延伸出去。
刹那间，一种奇妙的感知展开。整个玄天宗，山川河流，亭台楼阁，数万生灵的气息，如同星图般呈现在他“眼前”。
他“看”到了主峰广场上，黑压压地站着数百名通过前期考核的少年少女，一个个紧张又期待。也“看”到了高台上，清虚子等人正襟危坐。
这种“俯瞰众生”的感觉，既不用直接面对目光，也无需开口交流，让陈默稍微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的神识扫过广场边缘时，一个特别的少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少年衣衫褴褛，修为低微，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但陈默却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因为系统而变得敏感无比的灵力，在扫过这少年时，竟然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共鸣与舒适感？
仿佛这少年的存在，像一块清凉的玉石，能稍稍抚平他因“社恐”而时刻紧绷的精神。
也就在这时，那少年似乎心有所感，茫然地抬起头，望向了玄天殿的方向。
【警告！检测到与宿主存在微弱‘道韵共鸣’的个体！】
【系统分析：此个体灵魂特质特殊，可在一定程度上中和‘社恐’引发的灵力躁动，建议纳入安全社交距离内进行观察。】
陈默心中一震！能中和社恐负面影响？这不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吗？！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凝聚起一丝神识，如同无形的手指，在少年前方的青石地板上，刻下了一个字：
“来。”
……
主峰广场上，所有人都看到了这神迹般的一幕！
一道无形的力量掠过，在那个不起眼的杂役少年面前，青石地板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龙飞凤舞、道韵流转的大字——“来”！
紧接着，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卷起那懵懂的少年，化作一道流光，直射玄天殿方向！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高台上的清虚子等人。
片刻之后，巨大的哗然爆发开来！
“是尊者！尊者收徒了！”
“天啊！竟然是那个杂役弟子林凡！”
“尊者法眼如炬！此子定有不凡之处！”
清虚子激动得胡子都在发抖：“快！快准备拜师大典所需一应物品！不，等等！尊者喜静，一切从简！立刻将此事公告全宗！”
……
玄天殿内。
林凡晕头转向地摔在冰凉的地面上，他抬起头，看到了寒玉床上那个笼罩在云雾中、看不清面容，但气息如同洪荒神只般浩瀚恐怖的身影。
他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弟……弟子林凡，拜见尊者！”
陈默看着下方瑟瑟发抖的少年，心中五味杂陈。
收徒了？我就这么收徒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警告！宿主即将与唯一弟子进行首次深度交流，预计将引发殿内局部灵力风暴，是否确认？】
陈默把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憋得脸色都有些发青。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凡都快以为自己要被处死了，才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嗯。”
林凡：“？？？”
这就完了？尊者这是什么意思？
陈默看着下方更加惶恐的少年，内心泪流满面。
徒弟啊，不是为师不想多说。
实在是……为师一张嘴，咱俩可能就得一起螺旋升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