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言望着车窗上倒映的自己,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江野渡的脸。
他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冰冷的玻璃。
“……真是个傻子。”
一年时间倏忽而过。
时言独自一人踏足了位于联邦边境之外的自治领域。即一片由流放者、佣兵、黑市商人和各种亡命之徒建立的,法律与秩序都极为模糊的灰色地带。
这里混乱不堪,弱肉强食是唯一的法则,烧杀抢掠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他已在此搜寻数日,目标是上古先民遗迹中流传的精神力提纯技术,一种能与陆家相抗衡的技术。
只有掌握它,他才能挣脱家族利益的枷锁,彻底取消与陆承的婚约。可遗迹散布在危险的星域间,至今毫无头绪。
然而,这片区域远比想象中更加危险和复杂。他在鱼龙混杂的酒吧、黑市、以及各种情报贩子之间周旋了数日,耗费了大量精力财力,却依旧一无所获。
那些关于遗迹和提纯技术的传言虚无缥缈,真假难辨,更像是一些人编造出来吸引冤大头的故事。
与此同时,边境的局势愈发紧张压抑。虫族活动的频率和强度显着增加,偏远哨塔接二连三地失去联系,仿佛被无形的黑暗悄然吞噬。
各种小道消息都在恐慌地流传——沉眠已久的虫族女王似乎即将苏醒。一种山雨欲来的危机感笼罩着整个星域。
夜晚,时言坐在嘈杂喧闹的酒馆角落,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廉价合成酒。
窗外是灰暗破败的街道,霓虹灯闪烁不定,映照着他比一年前更加清瘦冷峻的侧脸。
搜寻毫无进展,边境的紧张局势,以及这片土地无处不在的危险和混乱都让他的神经时刻紧绷着。
在一片嘈杂的背景音中,他的思绪却不自觉地飘远了。
他想起了江野渡。
一年了。那个人现在应该很忙吧?
虫族异动如此频繁,他作为联邦最锋利的刃,必定冲锋在最前线,面临最大的危险。
他现在……还好吗?
会不会又受了很重的伤?有没有好好休息?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心脏就传来一阵熟悉的、细密的疼痛。
他强迫自己打断这些思绪,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不能再想了。
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时言推开门,走在一条肮脏破败的巷道里,眉头紧锁,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就在这时,前方巷子深处传来女性的惊呼和挣扎声,夹杂着男人粗鄙的咒骂和猥琐的笑声。
他眼神一冷,立刻快步上前。
只见几个穿着邋遢、满身酒气的佣兵正围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动手动脚,女孩的衣服被撕破了一角,正惊恐地试图躲避。
“滚开!”
时言冷喝一声,精神力如同无形的鞭子,精准地抽打在为首那个佣兵的精神壁垒上。
那佣兵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抱头蹲了下去。其他几人见状,骂骂咧咧地围了上来,但感知到时言身上隐隐散发出的、不好惹的气场后,又有些迟疑。
时言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几下干净利落的格斗技巧便将几人放倒在地,哀嚎不止。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那个吓得瑟瑟发抖、衣衫不整的女孩,声音放缓了些:“没事了,穿上吧。”
女孩惊魂未定地接过外套裹紧自己,连声道谢:“谢、谢谢你!”
她看着眼前冷脸的青年,鼓起勇气开口:“你好,我是桑灵。对了,先生,您不是这里的人吧?您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很危险的。”
时言看着桑灵真诚担忧的眼神,沉默了一下。
或许是太久没遇到能正常沟通的人,或许是压抑了太久需要倾诉,他简略地说道:“来找点东西。一种可能存在于上古遗迹里的精神力提纯技术。”
桑灵闻言,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脱口而出:“好巧!我知道一些关于这个的传闻!或许我能帮到你!”
听到她的话,时言眼底的沉郁瞬间散了些,嘴角难得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但他并未立刻全然相信,保持着必要的警惕,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那个地方具体在哪里?”
桑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解释道:“我、我以前为了躲那些人,经常在这一带乱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很隐蔽的入口,里面好像是个很大的废弃遗迹,散落着很多奇怪的古老书籍和东西……我看不懂,但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看您像是要找很重要的东西,就想着或许能帮上忙。”
她指了指巷子更深处的一个方向,“离这里不算太远,现在就可以带您去。”
时言观察着她的神情,那双眼睛里虽然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恐,却也有着一种单纯的、想要报答的急切,不似作伪。他如今线索全无,任何一点可能都不愿放过。
“好,麻烦你带路。”他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快速穿梭在迷宫般复杂破败的巷道和废墟中。
女孩对这里果然很熟悉,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处被巨大坍塌金属板和废弃物几乎完全掩盖的角落前。
“就是这里,需要从下面钻进去。”
桑灵费力地挪开几块松动的板材,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里面黑漆漆的,散发着陈腐的气息。
时言率先弯腰钻了进去,桑灵紧跟其后。
缝隙后是一条向下的、布满灰尘的狭窄通道。走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
虽然光线昏暗,但依稀能看出这是一个极其广阔的空间,穹顶高耸,大部分已经坍塌,但巨大的廊柱和一排排倾倒的巨大书架依然昭示着它曾经的宏伟。
地面上散落着无数纸张泛黄、甚至已经脆化的书籍和卷轴,还有一些造型奇特的、无法辨认用途的仪器碎片。
“这里废弃了很久。”桑灵小声说道,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激起轻微的回音,“老人们说,这里曾是星域里最大的图书馆,收录过很多上古文献,说不定就有你要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