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言和陆明萱又聊了会儿家常,多半是陆明萱在说学校的趣事,他偶尔应和两句。
眼看日头西斜,到了饭点,时言起身看了眼厨房,转头问陆明萱:“想吃什么?今天我下厨。”
陆明萱眼睛一亮,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真的吗?嫂嫂你做什么我都爱吃!我给你打下手!”
两人扎进厨房,叮叮当当忙了半天。时言的厨艺不算顶尖,但胜在用心,陆明萱在旁边递个盘子递双筷子,偶尔帮着剥个蒜,倒也配合默契。
折腾了近一个小时,三菜一汤终于摆上桌。一盘红烧鱼,一盘清炒时蔬,一盘番茄炒蛋,还有个简单的冬瓜排骨汤,都是家常味道,却透着股烟火气。
刚把碗筷摆好,门外就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时言下意识地抬头,正好撞见推门进来的陆砚舟。他穿着深色风衣,肩头落了点风尘,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看到餐桌旁的两人,还有桌上的菜,陆砚舟愣了一下,眼神在时言身上停了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又藏着丝期待。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言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定了定神,看着陆砚舟,声音不算大,却清晰地传了过去:
“阿砚,吃饭了。”
说完,他张开双臂,微微仰头看着对方,眼底带着点释然,还有点羞赧。
听到这话,陆砚舟彻底傻了。
“阿砚”这两个字,时言很少这么叫他,只有在两人最亲近、最放松的时候,才会带着点软糯的尾音喊出来。
而那句“吃饭了”,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话,此刻却像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他一身的寒气和疲惫。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连日来的奔波让他产生了幻觉。
言言在叫他“阿砚”?还对他笑?还主动要抱抱?
这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时言又轻轻唤了一声:“阿砚?”
陆砚舟才猛地回过神,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一把将他紧紧拥入怀中。男人的动作带着压抑已久的急切和不敢置信,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时言揉进骨血里。
天知道,在听到那句“阿砚”的瞬间,他有多惊讶,又有多开心,像是悬了许久的心,终于稳稳落回了原地。
“言言……”他哑着嗓子,只喊出这两个字,眼眶就不受控制地红了,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时言的颈窝里。
时言感受到颈间的湿热,心中一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打趣:“好了,再不吃饭,菜就要凉了。”
陆砚舟这才稍稍松开些,却依旧抱着他不肯撒手,额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不会凉,就这么抱着,也很好。”
一旁的陆明萱看着这一幕,悄悄退到了餐桌旁,捂着嘴偷偷笑。看来,她这趟没白来。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宅子里亮起暖黄的灯,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
餐桌上的三菜一汤还冒着热气,像极了此刻屋里的温度,暖融融的,驱散了所有的隔阂与疏离。
陆砚舟挨着时言坐,几乎是下意识地往他碗里夹菜,红烧鱼最嫩的那块,清炒时蔬里最绿的几叶,都往他面前堆。
时言起初还有些不自在,但迎上他眼底盛满的温柔与小心翼翼,便也坦然受了,偶尔还会回敬般地给他夹一筷子他爱吃的番茄炒蛋。
陆明萱在旁边看得直乐,时不时插句话,说些家里的趣事,或是调侃两句哥哥以前的糗事。
陆砚舟被妹妹打趣,也不恼,只是低头看时言,见他嘴角噙着点笑意,自己的眉眼也跟着柔和下来。
冬瓜排骨汤炖得软烂,时言喝了小半碗,陆砚舟就伸手接过他的碗,自然地帮他盛了第二碗,还细心地撇去了浮沫。这些细微的动作,像是演练过千百遍,熟稔得让人心安。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
饭后,陆明萱起身告辞。
“哥,嫂子,我先回去了。”她眨了眨眼,笑得狡黠,“不打扰你们了。”
时言轻咳一声,假装没听懂她的暗示。陆砚舟则起身,吩咐副官备车:“路上小心,到家给我打电话。”
陆明萱挥挥手,蹦蹦跳跳地上了车。
夜风微凉,时言站在门口,看着车子渐行渐远,忽然感到肩上一沉——陆砚舟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回去吧。”陆砚舟牵起他的手,“外面冷。”
夜深了,窗外的风带着凉意掠过树梢,室内却暖得惊人。
时言洗完澡出来,看到陆砚舟正坐在沙发上。他走过去,没说话,从身后轻轻环住陆砚舟的脖子。
“言言,”陆砚舟转过头,鼻尖蹭着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你……”
时言没让他说完,主动凑上去,又吻了吻他的唇角,眼底带着点狡黠的笑意:“睡觉了,阿砚。”
这声“阿砚”软糯得像糖,陆砚舟的心瞬间化了,抱着他走向床榻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帐幔轻垂,薄纱随榻上起伏微微震颤,朦胧间两道身影紧密相贴。
缠绵的吻,从眉眼到唇齿,温柔得仿佛要将对方揉进骨血。
滚烫的纠缠,肌肤相亲,喘息交叠,动作里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渴望,每一次触碰都点燃一簇火焰,烧得人神魂颠倒。
他的手抚过他汗湿的脊背,他的指尖嵌入他的发,爱意如潮水奔涌,顺着每一寸相贴的肌肤漫延,将过往的空缺与不安一一填满。
他们融为一体,在情欲浪潮中沉沦,于彼此体温里找到永恒的栖息之地。
翌日清晨,帐幔尚未掀开,陆砚舟已穿戴整齐。
他坐在床边,指尖轻轻划过熟睡的时言的脸颊,直到对方睫毛颤了颤,才低声开口:“我要出去忙,这次事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时言揉着眼睛坐起身,颈间的痕迹还清晰可见,带着点昨夜温存的慵懒:“嗯。”
“若觉得无聊,可出去走走,我让人跟着护着你。”
近来时局愈发动荡,军阀部队常因欠饷或派系斗争而哗变,北城人心惶惶。
陆砚舟身为北城的少帅,自然要肩负起守护一方安宁的责任,连日来奔波劳碌,难得有片刻的安稳。
时言抬眼望他,眸子里盛着清晰的担忧,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不轻:“小心点。”
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活着回来,别硬撑,别太累。”
“知道。”陆砚舟反手握紧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凑近,指腹轻轻摩挲着时言的脸颊,“你也乖些,别乱跑,等我回来。”
时言没说话,只是仰头,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绵长而滚烫,带着说不清的眷恋与担忧。
陆砚舟很快反客为主,将人按在被褥间深吻,仿佛要将所有的不舍都揉进这触碰里,直到时言喘不过气推他,才稍稍退开一点。
良久,唇分,陆砚舟抵着他的额头,气息不稳地在他左耳轻声说了句什么。
可时言什么也没听见。他左耳早已失聪,那一侧的世界,永远是沉寂的。
“你说什么?”他偏过头,想让右耳听清些,陆砚舟却已经起身。
“等我回来,再跟你说一万遍。”
他笑了笑,眼底的光很亮,却又藏着一丝仓促。出门时,莫名的,陆砚舟回头看了一眼,轻声道:“走了。”
时言坐在床上,指尖还停留在左耳的位置,心里那点莫名的空落像水纹般荡开。
他望着门口,默默想着陆砚舟那句没听清的话,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一次寻常的分别,陆砚舟总会回来的。
可他不知道,那句没听见的“我爱你”,成了陆砚舟留在这世间,对他最后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