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逃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晨光透过纱帘温柔地洒进卧室,时言缓缓睁开酸涩的双眼,朦胧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男人歪着头,胳膊枕在床边,身上随意搭着件单薄的外套,凌乱的发丝垂落额前。
他皱着眉,似乎在睡梦中也藏着不安,睫毛偶尔轻轻颤动。
时言撑起身子打量四周,房间里的家具少得可怜,唯一的窗户挂着浅色的蓝布帘,被风掀起时漏进几缕天光。
他下意识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指尖却触到了积灰的相框。
褪色的合影里,自己眉眼弯弯地看向一旁兴致缺缺的墨衍,相框边缘用钢笔龙飞凤舞地写着“新婚快乐!”四个字。
此时,他才想起这是之前结婚的时候他让墨衍挂一下新婚照,男人不肯,说他的房间不该摆这些碍眼的东西。
后来自己软磨硬泡了很久,他才如愿将那张合影摆在他床头柜上。
就在这时,墨衍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瞬间聚焦在时言身上,困意尽消,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惊喜与担忧:“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还是胸口闷?”
一连串的关心如连珠炮般倾泻而出,墨衍支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凑近,目光紧紧锁住时言的脸庞,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我没事,就是有点饿了。”时言扯动嘴角,声音轻得像落在棉花上的羽毛。
知道他没有任何不适,墨衍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俯身,在爱人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你乖乖躺着,我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虾仁馄饨,很快就回来。”
说罢,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又仔细掖了掖被角,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房间,脚步匆匆却又带着几分雀跃。
时言:小八,我怎么在这,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宿主,你昨天晚上***,然后就被墨衍带回来了。】
时言:是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却什么也没想起来。
房门吱呀轻响,男人带着一股凉气探进头,看见床上人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嘴角忍不住弯起。
他大步向前,俯身将还赖在被窝里的时言拦腰抱起,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发顶:“先去洗漱。”
怀里的人哼了一声,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扑在他锁骨处,惹墨衍心头一颤。
浴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水汽,墨衍小心翼翼地把时言放在洗手台前的软垫上,却没松开圈在他腰上的手。
挤好牙膏递过去时,指尖故意擦过他微凉的嘴唇。
时言仰头含住牙刷,忽然狡黠地咬住刷头,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笑。
墨衍无奈地轻刮他的鼻尖,却被他伸手勾住领带往下带,温热的触感落在唇角,带着薄荷味的吻混着清晨的慵懒气息,让心跳陡然加快。
餐桌上,瓷碗里的馄饨皮透着微光,裹着粉嫩虾仁卧在奶白高汤里。
墨衍舀起一勺吹凉,递到他唇边:“小心烫。”
咬破薄皮,滚烫的肉汁混着虾仁的鲜甜在舌尖炸开,让人忍不住眯起眼。
不得不承认,墨衍的手艺确实不错,做的饭都很合自己口味,时言暗暗感慨。
吃完早餐,他窝在沙发上刷手机,墨衍则出去接了个电话。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时言转身,便看见墨衍身后跟着个提着皮质公文包的女人,对方胸前别着的心理咨询师工牌在灯光下晃得人眼疼。
“墨衍,你想干什么?”
时言唇角的笑意淡淡的,目光扫过局促站在一旁的心理医生,冷声开口:“找个心理医生来家里,怎么,你也觉得我有病?”
“只是聊聊,你不要想太多。”墨衍伸手想拉他,却被反手甩开。
心理医生试图缓和气氛,她露出职业性微笑,还没开口,就被时言抬手制止:“我没疯,我清醒得很,收起你那套。”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回房间,重重甩上门。
接下来的几天,他单方面冷落墨衍,不管墨衍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因为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墨衍老觉得自己心理不健康,明明他挺活泼开朗的啊。
时言:小八,你觉得我有病吗?
【有啊,能问出这个问题不就代表……】
小八还没说完就被时言强制打断:“少贫,你快说说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小八一五一十地讲完后,时言扶额,原来自己真的有病,不过他自己事后忘记了而已。
前期被关在精神病院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出来后便下意识地掩埋这段记忆,但一受到相关刺激,他就会应激。
所以当墨衍再次小心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时言松口同意了。
墨衍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时言笑着说:“那你请江淮序来看吧,我只相信他。”
江淮序,又是他,墨衍心里醋得要死,可又怕耽搁时言的病情,不得不咬着牙答应。
于是,每周末江淮序都会过来给时言做心理治疗和脱敏训练。
当然,墨衍会时刻盯着两人,他严防死守的,生怕一个不注意他香香软软的老婆就没了。
比如现在,江淮序正将剥好的糖炒栗子喂进时言嘴里,温声开口:“你小时候身体不好,却总爱偷偷吃零食,家里不给你吃,你就老缠着我要,真是小馋猫。”
“谁叫你每次都给那么少,为了好吃的,我只能缠着你了。”时言故意忽略某人哀怨的目光,半带轻笑道。
这话语刺得角落的墨衍猛然捏皱了杂志,纸页撕裂声混着翻页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小时候老缠着他?
墨衍哪里听不出江淮序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暗戳戳炫耀自己是言言的青梅竹马,两人感情有多好。
这样一想,他简直嫉妒得要发疯。
他猛地起身,目光沉沉,在两人面前站定时带起一阵冷冽气息:“江医生的诊疗时间,是用来叙旧的?”
江淮序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笑意未减,“墨先生似乎忘了,患者放松的状态更利于治疗。”
不等回答,他已拉起时言纤细的手腕,“走,我们进去聊,别管他。”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墨衍的怒火。他一把将时言拽进怀里,手臂铁钳般锁住他的腰,下颌狠狠抵在他肩头宣示主权:“我的老婆,还轮不到外人操心。”
时言夹在中间,看着两人较劲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空气中硝烟味几乎凝成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