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远一点!”
话音落下,他喉结轻滚,垂在被子上的手不自觉收紧,指尖微微发颤。目光小心翼翼掠过男人阴沉的脸,又像被烫到般迅速躲开。
他在怕他。
对方偏头避开的瞬间,墨衍喉间骤然发紧。
没来由的,那道躲闪的目光像无形的手,将他的心脏狠狠攥紧,连带着呼吸都成了钝痛,在胸腔里碎成齑粉。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他整个人跪坐在床上,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握住对方冰凉的指尖,贴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言言,别怕我,求你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时言指尖发麻,他垂眸盯着墨衍泛红的眼眶,弯了下唇。
他红着眼圈攥住他手的模样,真像条摇尾乞怜的流浪狗啊。
“现在知道慌了?”时言毫不留情地抽出手,勾起男人下巴,看他喉结在掌下不安滚动,任由心底翻涌的恨意与快感交织成网,将自己紧紧缠住,“晚了。”
像是被宣判了死刑,墨衍忽然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盛满不可置信与祈求。
他将人往怀里带了带,额头抵着对方额头,鼻尖相蹭,“言言,别这样对我,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他手臂死死环住时言的腰,整个人都在发抖,“我什么都能改,什么都能给的。”
“墨衍,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像极了之前的我,多卑微啊!”
快意和酸涩在胸口炸开,时言闭上眼睛,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墨衍的脸瞬间煞白,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惊恐,他扑过去想抱住时言的腰,却被时言侧步躲开,只能抓住他的手腕。
“言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上次你发烧,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医院;之前你哭着求我别离开,我不该……”
这些事情墨衍不提,他都快忘了,是啊,那人曾经如此狠心,自己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够了。”
时言打断他,手腕猛地一甩,将他的手挥开,“墨总不是最讨厌别人卑躬屈膝吗?怎么,现在轮到自己了,就忘了当年的傲气?”
墨衍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他伸手想去碰时言的脸,却被时言偏头躲开,指尖只擦过他的耳垂:“言言,我没忘,我什么都没忘。我只是怕,怕你再也不原谅我,怕你再也不回头。”
他的声音抖得像片落叶,整个人都在发抖,“我可以做任何事,只要你别这样对我,别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我。”
时言盯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悲凉:“陌生人?墨衍,你配吗?”
他伸手揪住墨衍的衣领,将他拉近,“当年你把我送的戒指扔在地上,说‘时言,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今天?”
他的手指慢慢收紧,勒得墨衍脖子发疼,“现在求我?晚了。”
墨衍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时言却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明天早上,从我旁边搬走,也不准监视我。”
“言言!”墨衍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角,膝盖重重跪在地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会改,我会把我所有的资产都转到你名下,我会每天接你下班,我会……”
“不用了。”时言掰开他的手指,将衣角从他手里抽出来,“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你的补偿。”
他转身走向门口,手放在门把上时,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墨衍,你欠我的,不是用‘改’就能还清的。”
门“砰”的一声关上,墨衍跪在地上,盯着那扇门,眼泪砸在地上。他伸手想去摸门,却又缩回手,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瘫在地上。
一夜好眠。
豆浆的甜香钻进被窝时,时言是被饿醒的。
他翻了个身,手背蹭过床单。昨晚的争吵像团乱麻,缠得他头疼,此刻却只剩窗外的鸟叫,和厨房飘来的煎蛋香。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头发乱成鸡窝,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温蜂蜜水。
厨房的门开着,台面上摆着个米白色保温桶,桶身还冒着丝丝热气,旁边压着张便签纸,字迹是墨衍的:
“言言,豆浆加了点糖,煎蛋半熟,我去公司了,晚上做红烧肉。”
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猫,像时言从前养的那只。
时言盯着便签纸嗤笑一声,指尖把纸拨到一边,露出保温桶。
掀开盖子,里面的煎蛋三明治还热着,蛋饼边缘卷着。旁边的番茄蛋汤装在玻璃碗里,汤面上浮着两片葱花,碗底沉着两颗虾丸。
他没犹豫,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蛋饼的嫩汁裹着面包的麦香,番茄的酸气冲开豆浆的甜。
时言喝了口豆浆,甜得发腻,他皱了皱眉头,把杯子放下,又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窗外的风刮进来,吹得便签纸翻了个身,背面写着“言言,我会等”,字迹被眼泪晕了点,模糊成一团。
他瞥了一眼,指尖把便签纸揉成球,扔在垃圾桶里,纸团撞在桶壁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宿主,墨逸现在正和时佑见面呢,何蕴也在。】
时言低低应了声“嗯”,咬下一口吐司,就着豆浆慢慢吞咽,眼神放空,不知思绪飘向了何处。
何蕴是禾易集团的副董事长,同时也是自家公司的死对头。
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准没有好事,如果没记错的话,按剧情发展,眼下时佑该反水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自己会很被动。
吃完早餐,时言立即打车去公司。
落地窗外暴雨如注,时言指尖叩了叩满是红批注的竞标书,抬头望向对面鬓角染霜的父亲,“爸,最近竞标总差临门一脚,您觉得……是不是内部出了问题?”
时云致指间的钢笔重重顿在纸面,墨渍晕开成深色圆点。
沉默片刻,他抽出抽屉里的机密档案袋,“我早有怀疑。下周新能源项目招标,就用这份假方案当诱饵。”
两人目光同时落在档案袋上,时言突然伸手按住时云致欲合档案的手,“我当饵,您收网。”
窗外惊雷炸响,映得他眼底的冷光更甚,“敢咬钩的,一个都别想跑。”
包厢内光影昏暗,威士忌杯底的冰块撞出细碎声响。
墨逸斜倚在沙发扶手上,食指摩挲着杯壁水珠。何蕴歪靠在对面,金丝眼镜下眼神狡黠。
“下周的新能源招标,必须拿下。”何蕴嗓音低沉,尾音像裹着冰碴,“我这边负责技术方案,你们俩搞定人脉和渠道。”
他抬眼扫过两人,神情严肃,“事成之后,五三二分账。”
时佑夹雪茄的手顿了顿,烟灰簌簌落在地毯上:“这有关时氏集团的机密文件,我需要一点时间。”
墨逸抬头看向何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何蕴,想让我帮你,你就得帮我演一出戏。”
本来就是各取所需,何蕴点点头表示没意见。
谈好事情,三人迅速离开。
雨势渐小,时佑收伞走进一家餐厅。刚找好座位,就看见角落卡座里,周伯正给对面的女人夹菜。
可据他所知,周伯前段时间就因是绑架罪胁从犯被判了两年。
“周伯,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时佑笑着打招呼,似乎略有惊讶。
两人目光对上,周谨礼夹菜的手僵住了,场面瞬间变得诡异又安静。
他转头看了眼莫宁,若有所思,“确实巧,时佑,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个饭?”
听到熟悉的名字,莫宁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人。
他的眉眼确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但他的性格更多随了他的生父。
察觉到陌生的视线,不知怎的,时佑莫名有点不自在,“不了,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许是感受到他的紧张,莫宁弯起漂亮的眼眸,冲他浅浅地笑,“不打扰,一起吃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