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邪睡在外侧,心满意足地抱着沈玉,手掌轻轻地揉按着沈玉的腰侧,那会儿给他擦身子的时候他瞧见了那里有块淤青。
沈玉枕着他的胳膊,在他怀里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敷的药还没有完全起作用,虎口和肩臂处的伤口传来阵阵密密麻麻的疼痛,让人无法忽视。
其实疲惫感早在擦身子的时候就已经涌了上来,那会儿他眼皮子都在打架,但现在他反而睡不着了。
江邪手臂紧了紧,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沈玉更舒服些,低声问道:“疼得厉害?”
沈玉抿了抿唇,微微摇头,小声说道:“还好,就是有点睡不着。”
江邪沉思片刻,挑起话头:“你刚才还没说,醒了想吃什么?”
沈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拆台:“我想吃的,恐怕不在医嘱准许的范围内。”
江邪一愣,他光顾着哄人了,倒是把这茬儿给忘了,但是吧,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沈玉当时反问他的时候他答得那么痛快,现在也不好打自己脸,只得一边在心里祈祷沈玉不要说些辛辣刺激的菜系,一边说道:
“说说看嘛,说不定我能让谢霏通融通融。”
黑暗中,沈玉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环在江邪腰上的那只手坏心眼地挠了挠,嗓音清冽:“想吃辣子鸡。”
江邪:“……”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江邪几乎能想象到,要是谢霏知道他给沈玉吃这个会是什么表情,他们俩一个内里空虚一个内外皆亏,辛辣油腻生冷刺激,全是红线。
“阿玉……”江邪的声音有些发苦,试图跟他讲道理,“这个真不行,等过两日你好些了再给你做好不好?”
沈玉没吭声,他当然知道不行,只是纯粹想刁难江邪,听他多哄他几句罢了,他把脸往深处埋了埋,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手下微微用力捏着江邪腰侧的那块软肉,无声发着脾气。
“嘶——”江邪哭笑不得,下意识抓住他那只作乱的手,语气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小祖宗,刚才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现在这会儿倒有精神闹我了?”
他发现沈玉经此一醋,好像打开了什么闸门一般,他垂眸瞧着沈玉的轮廓,窝在他怀里跟只小猫一样,似乎连发顶都透着委屈。
江邪心软的一塌糊涂,拉着他的手重新环在自己腰上,自己则是继续给他揉按着他腰侧的淤青,嗓音低沉而温柔:“乖,听话,给你做点别的,鸡丝汤面如何?保证香得让你忘了辣子鸡,菜的话,清蒸鱼怎么样?嗯……或者,还可以再炒个鸡蛋。”
沈玉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方案,他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江邪无声笑了笑,摩挲着他的腰窝,声音放得更轻了些,接着道:“新州特产还有一种桃子,很甜,到时让阮亓去买一些回来,走之前还可以去买两壶桃子酒,路上陪你喝。”
“嗯……”沈玉慢腾腾地应了一声,尾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紧绷的神经在熟悉气息的包裹下渐渐松弛。
江邪下巴蹭了蹭沈玉柔软的发顶,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继续哄着他:“等咱俩脱离医嘱,什么辣子鸡、回锅肉,都能给你做,想吃多少吃多少。”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呼吸渐渐趋于平缓悠长,江邪的心终于落定,闭上了眼,轻拍着他的节奏也缓了不少。
然而,就在他以为沈玉快要睡着的时候,怀里的人忽然又含糊地咕哝了一句:“……还要加麻加辣……”
江邪一愣,顿时哑然失笑,叹息般地低语:“好,听你的。”
更深露重,新州城孤月悬空,万籁俱寂,似乎无人在意到几个时辰前的腥风血雨,而城中某一处的地下,青楼暖阁灯火通明,大堂笙歌沸耳,彻夜不绝。
沈玉醒来的时候,屋内依旧昏暗无光,腰间搭着一只手臂,他迷迷糊糊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们所在何处。
他刚动了动身子,便被人捞了一把,低哑的声音响在头顶:“没处容你练剑,再陪我睡会儿。”
听出他嗓音里的疲惫,沈玉猜出他可能一夜没睡,起身的动作顿了顿,乖乖躺了回去。
另外两间屋子里都有人守夜,而他俩这间却没有,沈玉不用想都知道因为什么,若是屋子里还有其他人,那他压根儿就睡不着,也不可能那么放松地和江邪同床共枕。
“……你一夜没睡?”沈玉的声音也有些哑,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刚眯过一会儿。”江邪闭着眼,低头轻吻了吻他的发顶,低声道,“听着点动静安心些。”
沈玉轻叹了口气,往他怀里钻了钻,轻抚着他的脊背:“睡吧,我陪你。”
江邪“嗯”了一声,又想起什么,问道:“伤口还疼么?”
“本来就是小伤,药很有效,不疼了。”怕他问起来没完没了,沈玉语气重了几分,“不许说话了,睡觉。”
江邪闷声笑了笑,听话地闭了嘴,二人交缠的呼吸又再一次同时趋于均匀绵长。
只是说是陪江邪睡觉,沈玉自己反倒睡得更沉,连江邪什么时候醒来以及什么时候出门的都不知道。
屏风外不知何时点了盏灯,沈玉睁开眼看着空无一人的身侧还有些发蒙,眨了眨眼,整个人便清醒了几分。
他刚穿上鞋,门便被人推开了,江邪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食物香气瞬间飘满房间。
“醒了,正好,洗漱吃饭。”
江邪毫不意外的模样,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托盘,将碗碟挨个摆到桌上,又倒了杯水,绕过屏风往床边走来。
他解下系在腰间的外袍,随手扔在一旁的衣架上,然后几步走到他面前,托着他的脸颊,弯腰在他唇角啄了一口,整套动作十分流畅。
沈玉早已习惯他这行为,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润了润嗓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午时七刻。”江邪拿拇指蹭了蹭他脸颊,笑着道,“赶了个午饭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