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随着严修迈进一座圆形拱门,视野之内皆是屋舍院落,虽然天玄宗某些人的做派不敢苟同,但不得不说他们品味还算不错,院中花草摇曳生姿,宅院虽多但错落有致。
沿着青石小径走了一阵,严修停驻在一间院落外门门前,对燕云昭道:“各宗女眷集中住在这一处,燕姑娘,若是觉得不妥也可以单独安排。”
燕云昭摇了摇头,笑着道:“不必麻烦,这儿挺好。”
说着,她已经先一步迈进了院中,回头朝他们摆了下手。
“那就好。”严修微微颔首,引着其他人拐进了另一条岔路。
穿过一小片竹林,他们便看到了相连的许多院落,严修先是指着离他们最近的那几间道:“云少宗主,方公子,宋三公子,这几个院子便是九霄宗的住处,如何分配你们自己商量便好。”
又指着最远处靠边的一间说:“沈公子的住处在那边,独立院落,稍有些远,若公子不满意亦可调换。”
沈玉看了一眼,倒是正合他意,遂道:“这样就好,不必换。”
云澜皱了下眉,他觉得离他们有些太远了,他看了一眼沈玉,说:“会不会不方便,我看我们这儿空房间不少,沈玉,你跟我们同住不也可以?”
沈玉顿了一下,随即摇头:“没事,还可以。”
晚些时候褚恒会找机会摸进来,这边人多眼杂,他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那好。”严修抚掌,“条件有些简陋,但还算清净,希望诸位能住得舒适。”
“多谢。”
“是我分内之事,不必客气。诸位稍作歇息,整理行装,晚宴有管事指引,时辰还早,诸位不必急着过去,可自在歇息,若有什么需要,院外有侍者候着,也可直接让他们寻我。”
严修周到地交代着。
云澜瞧见文浩轩也要随严修离开,疑惑问道:“诶,景昀兄和唐小公子随你们住,那文兄这是去哪儿?”
“我当然是去找我师父。”文浩轩笑眯眯地道,“我师父那儿一定很宽敞。”
云澜:“……”真是多余担心,不过,他也想去找他爹了怎么办。
最终云澜还是熄了这个心思,他爹收不收留他还另说,他总不能撇下这一群师弟们。
云澜看着严修的背影消失,才转头对沈玉道:“真不在我们这边挤挤?大家凑在一起也热闹,彼此好有个照应,你一个人住那么远,要是有事也难及时知晓。”
他目光扫过更远一些青云宗那些人的院落,意思不言而喻,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关切与不赞同。
沈玉微微侧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面上仍是那副平静无波的神情,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清冽:“不必挂心,那边正好,况且,离你们也不算很远,若真有点事,顷刻间便能相聚。”
云澜见他坚持,便不再劝了,沈玉示意了一下,脚跟一转,往那方小院走去。
小院看着不远,但走起来有些弯绕,同周围院落还隔着几棵青松,青云宗的住处与九霄宗毗邻,而沈玉这间院落就在他们接壤处的外围。
他刚走到门口,准备推门而入时,身后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沈公子。”
沈玉动作一顿,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天玄宗低级弟子服饰的少年走上前来,在几步之外停下,拘谨地行了一礼:“公子叫我阿乐就好,是严师兄吩咐弟子在此候着的,严师兄说此处偏远些,担心沈公子出门寻不到来路,特命弟子引路并在此侍候,公子有任何事都可唤我。”
这小厮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眼神还算伶俐,说话也利索,严修做事确实细致,即便沈玉选了这僻静处,亦安排了人照应,免得叫人觉得天玄宗怠慢。
沈玉目光在这小厮脸上略一扫过,神色无甚变化,只淡淡道:“有劳严公子费心,我这儿不需要人,你自去便是。”
阿乐似乎没料到沈玉会直接让他离开,微愣了一下,迟疑道:“这……严师兄交代……”
“无妨。”沈玉打断了他的话,“严公子若是问起,你实话实说便是,多谢好意。”
见沈玉态度明确,阿乐也不敢强求,只得躬身应道:“是,弟子明白,那……沈公子若有事差遣,只需摇动这个铜铃,附近侍者自会听见前来。”
他指了指院门旁悬挂着的一个小巧铃铛。
沈玉颔首致谢,阿乐再次行礼,这才快步离去。
沈玉回身推开院门,院落小巧一览无余,一庭一室一卧,有古松倚墙而立,树荫之下一方石桌,别有几分雅致,院门隔绝了大部分外界声音,只有风吹过松针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的人语传来。
晚宴酉时三刻开宴,时间还早,沈玉左右也闲不住,便抽剑在院中练招,僻静之地好处便是无人打扰,因此练着练着他便逐渐进入了忘我之境。
乌黑长剑寒光颇盛,剑身震颤,发出极细微的嗡鸣,风随剑动,剑随心动,沈玉的境界,在这一路跌跌撞撞中,与阅历相辅相成,又在不经意间抬高了几寸。
长剑扫过松枝,带落一片松针,剑气“砰”的一声荡开院门之时,沈玉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气息以及一道目光掠过,转瞬即逝,快得恍若错觉,不过这抹极轻的气息并未惊扰到他,剑势依旧凌厉,但也更加悄无声息,方才那抹探究的气息仿佛石子投入深潭,漾开一圈涟漪又瞬息平息。
天边最后一抹嫣红隐入层云,暮色四合,松影幢幢,更显小院清幽寂静。
阴影遮蔽,沈玉刚好收剑回鞘,抬眼见天色,他才察觉竟已练了这么久。
沈玉身姿挺拔,独立庭中,闭目微微调息,片刻后,他睁开双眼望向院外,眸光冷漠,嗓音比之更甚:“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沈公子误会了,在下只是来请公子赴宴的,不曾想目睹公子舞剑,身姿翩若惊鸿,一时情不自禁,便多看了几眼,如有冒犯,还请公子见谅。”来人微微一笑,立于院门外回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