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酒楼,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云澜要了几坛好酒和几样好菜,找着话题,试图转移沈玉的注意力,让他开心些,沈玉虽时不时应着,但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还是落在了云澜眼中。
只是他们没发现,这样的情形也同样落在了另一人眼底。
桌上几坛酒下肚,沈玉的脸染上了一层薄红,思绪也有些飘远,云澜的声音响在耳边但丝毫没有入心,他望向窗外,目光游离的扫过街上的人。
不知想到什么,他有些嘲讽的轻勾了下唇,明明走得那么干脆,现在却在这儿借酒消愁,未免也太没出息了些。
“大师兄,你看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
二楼的另一方角落里,坐了三男一女,旁边一桌的几人也与他们服饰一致,少女用手在她旁边那人的眼前晃了晃,说着。
那人收回视线,轻笑:“美人。”
“啊?”
其余人面露不解,就见他起身端了壶酒,往一个方向走去,一群人连忙跟上。
窗边,沈玉的眼前已经有些朦胧,俨然已有几分醉意,担心失态,遂没再碰酒,云澜原本想借他醉酒旁敲侧击他和江邪为何吵架,结果事儿没聊明白,他自己倒先醉意上头了,刚说了几句就被沈玉岔了出去,有些颓丧地趴在桌上。
二人有一阵谁也没说话,就是这时,他们桌边站过来了几个人。
云澜登时坐起,一脸警惕地看着来人,来人没有杀意,沈玉便没动,直到那人开口,他才偏头看了过去。
那人先是和云澜打了招呼:“云少宗主,好久不见。”
云澜挑了下眉,辨别着眼前人,半晌道:“何大公子,英雄大会刚见过,没多久。”
那人不置可否,目光落在沈玉脸上,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惊艳,他曾在英雄大会上遥遥望过他一眼,方才又隔着半个酒楼看了他许久,但都不及这面对面来得震撼,肤如凝脂,睫毛浓密而卷翘,凤眸平淡无波藏着风雪,整个人宛如生于冰潭未经雕琢的天然寒玉,还有那几分醉意加成,衬得他更是超凡脱俗。
云澜见他看着沈玉不说话,开口:“何公子怎么来这金陵了?”
“恰好路过,歇个脚。”敷衍了一句,他的目光没有挪动,接着对沈玉道,“在下青云宗宗主座下,何承泽,可有荣幸请这位公子喝一杯?”
沈玉眉梢轻动,他心有疑虑,没有推辞,也没报姓名,只是端起自己的酒杯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下一瞬何承泽便解了他的惑,他笑了笑道:“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说那新秀榜上二甲之一的沈玉助纣为虐,与恶徒厮混一处,放走了他,我是不信的,如今见了二位一道,那便更不信了。”
沈玉薄唇轻启:“为何不信?”
“在下万分倾慕沈公子的才华,”何承泽微微倾身,又给他倒满了酒,然后就这个姿势盯着他,继续道,“公子宛若谪仙,又怎会同那种阴沟里的老鼠一道。”
听到这里,云澜眉头一锁,也有些不适,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沈玉突然笑了一声,何承泽顿时被这一笑晃了神,明明没喝多少酒,现在却觉得脑袋如撞钟般晕乎乎的。
别说何承泽了,云澜都愣了片刻,沈玉向来对什么事都很冷淡,几乎没什么情绪起伏,即便是心情愉悦也未曾如此笑过,不知怎么,他竟然有些瘆得慌。
沈玉看着何承泽,凑近了几分,见他瞳孔蓦地放大,才道:“去治治眼睛吧。”
不等他反应,沈玉拉开了距离,将那杯酒悉数倒在了何承泽身边的地上,勾着唇道:“何公子的酒,我等鼠辈,喝不惯。”
何承泽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没想到会沈玉如此折他面子,回味他说的话,又有些惊疑不定,听他这意思,难不成那通缉令上写的都是真的?
何承泽瞥了一眼他们桌上那几个空酒坛,心下有了别的计较,暗中打了个手势,身后跟着的那群人立马默不作声地挪动了几步,隐隐将他们二人围在了其中。
“既然这样,那便请二位同我们走一趟,好好说说那百剑门的事如何?”
沈玉和云澜一动没动,云澜冷嗤道:“何大公子,当日凶案的罪魁祸首已然伏诛,在场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的,凶手临死前的几句诬陷,平头百姓听风是雨也就罢了,你们还分辨不出么?”
何承泽睨了他一眼,道:“可也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到底事实如何,也得找着人到堂前审过不是?”
说罢,他抬了抬手,他身后那群弟子便上前要卸了他们的剑,云澜只是身形一转躲了开来,沈玉却没这么好脾气,酒杯自指尖弹出,“啪”的一声打落了一人伸来的手,紧接着泛着寒光的剑刃便架在了何承泽颈侧。
眼见动了兵刃,二楼原本看热闹的宾客顿时一哄而散,云澜暗道不好,沈玉白日里和江邪吵架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酒劲儿上了头,八成是打算拿何承泽撒气了,平时便也罢了,但现在他们不宜高调,万一打起来,再惹来一堆人,那就不好办了。
何承泽侧了侧头,没有要躲开的意思,只是咬着后槽牙笑了,开口:“沈公子,你这是要宣战?”
沈玉:“不是各位先凑上来的么,礼尚往来。”
何承泽舔了下唇角,低声道:“我珍惜沈公子这张脸,不愿动刀,我看你们酒喝得不少,二位若是识相,便不该在此动手。”
饶是迟钝如云澜,也明白了他先前说的“倾慕”是何意,当下惊得忘了要说什么,虽说大昭民风开放,情爱不拘泥于男女之间,但这当街表白,未免也太大胆了些,更何况,他怎么看这姓何的都没看出什么真情实意,又是借醉酒威胁他们,又要抓他们走的,还不如江邪那尊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