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不顾自身安危来救她的,是这些仅有几面之缘的热血少年,还有受她连累险些受伤的那位客栈老板,分明手无缚鸡之力,却还为她的事奔走。
周雪瑶想着想着,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燕云昭和云澜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被他们说的意外情况给吓到了,正想着该如何安慰她时,她却自己抹干净了眼泪,对他们笑了笑,郑重其事地说:
“诸位恩人几次三番救我于水火之中,我无以为报,唯有这条命还有些用处,我自知恐怕这辈子武功都比不上各位,但我定会努力,日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我绝无二话,我这条命就是诸位恩人的。”
燕云昭连忙摆了摆手:“相识一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的命应是为你自己而活,再者说了,今日我若袖手旁观,待他日祸临己身,岂不是也无人助我。”
“阿昭说的没错,既然让我们碰上了,岂有不管的道理。”云澜站起身,拿手背拍了拍沈玉的肩,“你说对吧,沈少侠?”
沈玉面无表情,从嗓子里闷出了一声“嗯”。
虽然他们这么说,但周雪瑶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她从前总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容身之处,就不该奢求太多,所以即便练武遇到瓶颈也不敢麻烦师兄师姐,但燕云昭和沈玉却告诉她,既然已经有了寻常女子没有的机遇,就应该努力闯出一片天地,才算不愧于心,不愧于己。
燕云昭轻轻拍了拍周雪瑶的头,柔声说道:“好了,不要有负担,我们先前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周雪瑶看着燕云昭清澈温暖的眼神,心中的暖流与酸楚交织翻涌得更加厉害,她用力眨了眨眼,将那几乎又要涌出的泪水硬生生逼了回去,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她反手握住燕云昭的手,看着几人,又说:“但是,我说的也绝不是空口白话,我知道,对你们而言,这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不值一提,但对我来说,是你们重塑了我的余生,所以若是能渡过此劫,我定会努力练功,不再畏难,不再退缩,直到成为你们真正的助力。”
沈玉眸光动了动,眼中多了些认真的打量,似乎第一次真正看清了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骨子里的韧劲。
瞧着她犹带泪痕却不见脆弱的脸庞,云澜的面上也多了几分欣赏,他勾了勾唇,说:“就冲姑娘这份心气儿,便值得我们相救。”
冷不丁被一直爱慕的人夸赞,周雪瑶怔愣了一下,却不知为何,心中没有预想中的小鹿乱撞,只是微微荡起了一圈涟漪,她敛了敛心神,又郑重地朝几人道谢:“多谢诸位恩人。”
燕云昭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衫,说:“你养好精神,我们就先走了。”
临走前,沈玉也留下了一句话:“周姑娘,两日后,大比上见。”
几人按原路返回,云澜从沈玉院子中把坐立不安的方延和一脸惆怅的宋辰逸捞走,在出门之前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沈玉:“诶我才想起来,你给那个谁吃的真是什么毒药啊?什么毒药毒性那么强?”
沈玉表情平静:“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随身携带那种毒药,那就是一颗解酒丸,阮亓配的时候加了一味肉豆蔻,辛味盖过了葛花和枳椇子的甘味,他才没吃出来。”
云澜和燕云昭瞠目结舌,没想到沈玉竟也学会了诓人,沈玉先前从褚恒那儿拿药的时候,褚恒便和他提了一下用药注意事项,他也没想到那么快就用上了。
得知那人确无性命之忧,他们都松了口气,虽说对青云宗的人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伤及性命,眼见天色的确不早了,他们和沈玉定了明日见面的时辰和地方,好好休息一夜再细谈之后的事。
今夜折腾了大半宿,沈玉身心俱疲,那封有关宋墨的信他也没心情看了,毫不夸张的讲,他现在困得脑袋沾枕便着,顾及褚恒这一日也没招闲,再者说沈玉本来也不需要他守夜,便打发他也去歇息。
临吹灯之时,沈玉下意识抬眼望了望夜幕,此刻四周静谧,月华成河,本应是形单影只,一片空寂之景,但不知怎么,他心中郁结竟被洗刷去了些许。
大概,今夜能睡个好觉,他如是想着。
此刻千里之外的埠州。
一道颀长身影立在廊下,望着天边那轮皎月兀自发着呆,长发未束,发丝随风轻扬,他手中攥着一根做工精良的红绸,那是沈玉曾赠与他的发带,他那时不知前路,一直没舍得用,如今却也只能借这些东西睹物思人了。
“梆——梆梆——”
打更声悠长回荡在街角,却没能撼动那道身影丝毫,今夜值守的是夏五,谢霏曾告诫他们,必须要保证江邪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否则她就给他们全放倒,谁都别想走了,他踌躇着,走出阴影,劝道:
“主子,更深露重,该歇息了,明日还要赶路,谢姑娘再三叮嘱过您需要注意休息。”
江邪收回视线,没动,只是问道:“晋阳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夏五摇了摇头:“未曾,最近一次还是昨日清晨暗桩递来的那封。”
江邪轻呼了口气,也不知道沈玉看没看到他那笔落惊天的情诗,算算日子,他最快也得三日左右才能抵达晋阳,虽说已是尽量快马加鞭了,但他还是觉得太慢了。
不过应当是赶得上大比的最后一日,倒也不算错过沈玉大放异彩之时,他微勾了下唇角,他对沈玉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那么,他也不能拖后腿不是。
想到这儿,他立马转身回了房内,安安分分地上床睡觉。
夏五一脸迷茫,不明白刚才还一动不动站那儿打算熬鹰的自家主子,是怎么一下子就想通了回去休息的,不过不管怎样,他明日不会吃到谢霏的迷药了,这还是很令人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