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猜测,那封信不是揭示了他的身份就是提了江邪的来路,总之结合眼下江湖众人在英雄大会上对昆仑山的态度,以及他又得罪了剑圣,长辈不愿见自家儿郎在外涉险,也是人之常情,他自是理解,因此他没什么异议,况且,那位云宗主也有意为他们提供庇护,已是仁至义尽。
江邪料想沈玉不探寻到最后不会罢休,与其让沈玉自己四处奔波,倒不如他跟着,一旦有变故,他也好及时反应,至于蒋昭那边,先让三长老那个炮仗炸几天,等蒋昭烦了,就该叫他回去了。
把沈玉往自己这边扯了一下,他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
“二位……”
陆冠宇看了看他们二人,刚要劝阻,就见云澜和方延贴着墙边往外挪,无奈道:“那边的二位贤侄,我还没老眼昏花呢。”
被抓了现行,两人也不装了,一人一边把江邪和沈玉夹在中间,云澜道:“陆叔叔,要么您告诉我们我爹信中说了什么,我们做个明白鬼陪沈公子去,要么我们今日闯出陆府,做个糊涂鬼陪沈公子去。”
开什么玩笑,他方才刚同江邪放了话,纵是万般险阻,也不会抛下他认下的朋友,转个身就要他背信弃义?他就算掉了脑袋也做不出这种事。
“呸,你个臭小子说什么鬼不鬼的,少捡不吉利的说!”陆冠宇急了,作势要拍他。
方延在一旁帮腔:“师兄说的在理,陆叔叔,别拿我们当小孩儿了,有什么事直说嘛!”
燕云昭也站了过去,说:“您倒不如早日告诉我们,日后遇事我们也好早做反应,总不能我们一有事就要靠各位叔伯们保护吧?那我们习这一身本事作何用?”
也不知是被哪句触动了,良久,陆冠宇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都知道拦不住,还非要我做这恶人。”
“啊?”
陆冠宇甩了甩衣袖,没好气地道:“别杵着了,都回来坐下。”
沈玉和江邪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你那个爹啊,看人多准你自己心里没数?”陆冠宇饮了口茶,指着云澜三人道,“当爹当师父的,他还不了解你们?”
云澜笑了一声,说:“我爹说什么了?”
“他说,若只有你们三人来的,就说明缘份没到,那我便设法留你们几日即可,若是另有他人同行,能一道留住最好,但希望不大,望我竭尽全力。原话,你瞧瞧,自己甩手掌柜站着说话不腰疼。”
陆冠宇气得又喝了一大口茶,又说,“英雄大会柳家扯出不少乱子,又是剑冢又是残图,又把火引到昆仑山下来的那人身上,我估莫着人家也冤,天降大锅。”
沈玉在心里万分赞同:可不是嘛,锅之大,都能炖了他。
“云兄在信中分析了利弊,他的意思是,这件事凡掺合进去的,都落不到好,只要不点到他头上,随你们折腾,你们自己看着办,就算真出了大事,还有我们这些老的呢,还轮不到你们小娃娃顶,但有一点,人命大于天,万事先护住你们自己,才能有能力护住别人。”
云澜眸光微动,抱拳道:“我记下了。”
方延和燕云昭也一并行礼:“谨遵师父教诲。”
“好了,既如此,五十多年前的事,我也一并说与你们听。”
“五十多年前?可是那日柳家主说的事?”
沈玉心里一紧,他只希望陆冠宇不要说昆仑山真有剑冢。
“当时我都还未出世,这些事也都是听老一辈人说的,当年自昆仑山上来的那人,的确搅翻了江湖。”
“他做了什么?”开口问的却是沈玉,除了江邪,其他人都只当他是好奇,也没多想。
陆冠宇还没说话,云澜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此人姓甚名谁?”
“他姓凌,”这个姓氏一出,沈玉当即变了眼神,五十年前发生的事,他师父的年纪对不上,但同样姓凌,而这个姓并不常见,他不认为是巧合。
“名叫凌霁淞,或许你们对这个名字不熟悉,但一定在宗门纪事中或江湖轶闻中听过一个叫霁月公子的人。”
“竟是他?”
云澜三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口凉气,唯有沈玉一头雾水,江邪微微低头,说道:
“霁月公子,十八成名,之后霸榜十余年无一败绩,是名副其实的一代天才宗师,如今温子行盛名剑圣,却只是从他师父那里继承的名号,而霁月公子,是当时的江湖人士为他独创。”
“宗门纪事仅记载了他婚后隐居,对这之后的事就再无记录了。”云澜皱着眉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陆冠宇道:“因为昆仑山剑冢。凌霁淞生于昆仑山,长于昆仑山,那片雪山环境十分恶劣,百余年来无人踏足,谁都不信那样贫瘠的地方能出绝世天才。”
凌霁淞刚成名的那几年,说媒的、拜师的、交友的几乎踏破了他家门槛,人人挤破头只为一睹霁月公子的风采,一时风光无限。
但不久后,一群人抱着探究的目的私下进了昆仑山地界,仅有两人生还,这二人死里逃生后又人间蒸发了,随后不知从哪传出来的,说这二人曾上门拜访过凌霁淞,相谈甚欢,就有人猜测他们能活下来全靠凌霁淞指点。
沈玉问道:“所以昆仑山有剑冢的事,是真的?”
“哪有什么剑冢,我是不信的,若是真有什么百年剑冢,怎么至今只出过那一位天才?”
陆冠宇奇怪的看了一眼沈玉,疑惑他为什么对这种事情如此感兴趣,遂提醒了一句,
“习武可没有捷径,你们莫要试图追寻那虚无缥缈的东西。”
沈玉意识到自己过于急了,但没解释太多,只点了点头应付,陆冠宇接着说:
“一开始,传出的还是进入昆仑山的路,吸引了一帮又一帮人去探,到后来,就变成了昆仑山中有古老剑冢,里面有上千神兵和秘藉,传的有理有据,只是无人敢摊到明面上。”
凌霁淞年少成名,别人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做到的事,他仅仅几年便做到了,早早见过人世繁华,也因此对清闲平淡的日子格外向往,其妻是江南人,虽非江湖人士,但出身书香门第,亦有文人之傲骨,所以也是是广为流传的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