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刚把地窖门合上,冷风就顺着领口钻进来,激得她打了个哆嗦。她缩了缩脖子,跺了跺脚,回头瞅了眼江砚洲:“你站那儿当门神呢?还不赶紧进屋,冻出鼻涕泡来可没人给你擦。”
江砚洲没动,抬手拍了拍木板边缘的土:“再检查一遍,漏风就得重新封。”
“你当我是存萝卜还是存金条?”她翻了个白眼,“再说了,咱家这地窖,比大队部还结实,老鼠啃了三天都崩了牙。”
他扫她一眼:“你又知道了?”
“我空间里种的菜,自带抗冻buff,根系比铁丝还韧。”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银镯,“不信你刨一筐放外头,明早照样脆生生。”
江砚洲没接话,只是嘴角压了压,转身往屋里走。她赶紧跟上,顺手把门带上,嘴里嘀咕:“天天板着脸,真当自己是民兵雕像,风吹不倒雨打不湿。”
屋里灶膛还温着,她掀开锅盖,倒了碗热水搓手。江砚洲脱了外衣挂在炕头,顺手把枪擦布铺开,动作利落。
“今儿风大,地窖口得加层棉被。”她捧着碗暖手,“我待会儿再去搬几筐菜下来,省得来回跑。”
“菜不是刚收完?”他抬头,“红薯都堆成山了,还囤?”
“那能一样?”她瞪他,“红薯顶饿,白菜萝卜润肺。张婶前两天咳得半夜敲墙,李叔家小子鼻涕拖得比绳子长——这天儿,不吃点青菜,人都要干巴了。”
江砚洲擦枪的手顿了顿:“你又要送?”
“我不是送,是战略投放。”她咧嘴,“今冬菜金贵,谁家地窖空着,心里就慌。咱家有余粮,就得让人看着踏实。”
他盯着她:“你那‘余粮’,来得也太顺了。”
“我勤快呗!”她一拍大腿,“别人睡觉我浇水,别人吃饭我松土,土地爷都被我感动得连夜催熟。”
“你上次也这么说红薯。”他眯眼,“结果一晚上熟三茬。”
“那叫科学种植。”她凑过去,戳他脑门,“你懂啥?这叫‘精准农业’,未来趋势。”
他哼了声,低头继续擦枪,可耳尖悄悄红了。
她笑完,搓了搓手,手腕一转,银镯微光一闪,意识滑进“岁岁平安”空间。
四合院内,田圃区一片葱茏。白菜棵棵抱心紧实,萝卜个个长须带泥,暖房余温蒸腾,泥土松软泛香。她弯腰就干,一把一把往布包里塞,边装边念叨:“这年头,谁家冬天能吃上鲜菜,谁就是村霸。”
空间似有感应,藤蔓轻晃,一颗萝卜滚到她脚边,油光水滑。
“哟,还挑好的给我?”她捡起来塞进包里,“行,回头给你种点草莓当谢礼。”
话音刚落,田圃边缘“噗”地冒出一株嫩芽,粉白花苞一闪即逝。
她乐了:“还急上了?行,等开春给你整一垄。”
现实里,她肩膀一沉,布包鼓了起来。江砚洲抬眼:“又装啥呢?”
“白菜。”她把包往地上一墩,“快,搭把手,这回真得搬几趟。”
他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往地窖走。第一趟下来,她把白菜码在角落,江砚洲照老法子叠成堆,层层压紧。
“不行不行。”她一把推开,“你这码法,三天就烂根。”
“大队仓库就这么码的。”他皱眉。
“大队仓库有通风口,咱家这地窖就一扇窗,你还堆这么密,菜自己都能闷熟。”她蹲下,从布包夹层掏出一层灰白粉末,轻轻撒底,“先铺草木灰,防潮杀菌。”
江砚洲眯眼:“哪来的灰?”
“自制。”她眨眨眼,“祖传秘方,传女不传男。”
他没再问,看她用秸秆隔层,白菜一层一层错开码放,留出空隙,像搭积木。
“你这……跟大队技术员教的还不一样。”
“技术员没我懂菜。”她拍拍手,“它们也想活久一点,得给口空气。”
三日后,他特意扒开一堆看,底下那层白菜居然还脆生生的,叶子都没蔫。
他站在地窖里,没说话,默默把之前堆的全拆了,照她的法子重码。
慕晴蹲在边上啃冻梨,含糊道:“服了?”
“……凑合。”他头也不抬。
“嘴硬。”她笑,“你心里早给我颁了‘最佳菜窖管理员’奖状了。”
他没理她,可手上的动作,一丝不差地照着她教的来。
又忙了两日,地窖满满当当。红薯、白菜、萝卜分门别类,连角落都码得整整齐齐。她盖上最后一块木板,长出一口气:“这下,不怕断粮了。”
江砚洲拧紧油壶,站起身:“够吃多久?”
“开春前没问题。”她拍拍灰,“而且,空间还能继续出。”
他顿了顿:“你留了多少?”
“一半。”她咧嘴,“另一半,我打算留着应急。”
“应急?”
“比如谁家老人咳嗽,孩子上火,没青菜下嘴。”她掰手指,“张婶、李叔、王家老太……我都记着呢。”
江砚洲沉默片刻:“咱自己够吃?”
“够。”她点头,“空间产量稳定,只要我心情好,菜就哗哗长。”
“那你最近挺开心。”他低声说。
“那当然。”她凑近,戳他脸颊,“有你这个免费苦力,我不得笑出八块腹肌?”
他抬眼,目光沉沉的,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她没追问,转身从布包里挑出二十斤白菜,单独放一边,每棵都带着淡淡微光。
“这叫‘冬日暖心菜’。”她拍了拍,“谁家最缺,就优先给谁。”
“不现在送?”
“送早了,人家反而不敢收。”她笑,“得等哪天风雪封门,菜价飞涨,咱再悄悄递一筐过去——那才叫雪中送炭。”
江砚洲看着那堆泛着微光的白菜,眉头微动,却没再问。
她拍了拍手,起身往地上铺旧棉被:“最后一步,封窖口。这被子我洗过晒过,干净着呢。”
他走过来,帮她把棉被盖在木板上,又压了两块石头。
“行了。”她活动了下手腕,“终于能歇两天了。”
“嗯。”他应了声,转身往屋里走,“我去烧点姜汤,你手都冻红了。”
“哎,等等。”她忽然叫住他。
他回头。
她站在地窖口,逆着光,笑得狡黠:“你说,我要是种出西瓜来,能不能在腊月请全村吃水果宴?”
他脚步一顿,声音低低的:“你种的,啥都不奇怪。”
她笑出声,正要回嘴,忽然手腕一热,银镯微微发烫。
空间里,暖房角落,一株嫩苗正破土而出,叶片舒展,竟带着淡淡的橘红。
她愣了下,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手。
江砚洲在门口喊:“姜汤快好了,进来。”
她应了声,最后看了眼地窖,转身往屋里走。
灶火正旺,水汽氤氲。
她坐在炕沿,接过他递来的碗,热气扑在脸上。
“你说,”她吹了吹汤,忽然抬头,“要是有一天,我变出一屋子反季菜,你信不信?”
他坐在她对面,擦枪的动作停了一瞬。
“信。”他抬眼,“只要你还在。”
她一怔,随即笑开,低头喝汤,热流从喉咙滑到胃里。
屋外风卷着雪粒拍窗,地窖深处,那堆“暖心菜”静静躺着,微光流转,像埋在土里的星子。
她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放下,忽然说:“明天,我再种批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