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洲前脚刚走,慕晴后脚就把江安按在炕沿上。
“你爹才走你就想造反?”她一手压着他肩膀,一手去抢他怀里死死护住的木枪,“这玩意儿能当饭吃?作业写完了?”
江安梗着脖子往后缩:“就差两道算术题了!娘你先让我玩会儿!”
“玩什么玩,再玩我扔灶膛里烧火。”慕晴一把夺过枪,顺手塞进柜子顶,“等你爹回来发现你成绩下滑,看不扒你一层皮。”
江安蔫了,趴在炕桌上嘟囔:“我就想当兵……当兵多威风。”
慕晴戳了下他脑门:“威风也得识字。你连‘靶心’俩字都写歪,还打靶呢?”
话音刚落,她手腕上的银镯忽然轻轻一震,像是有人在里面敲了下玻璃窗。
她低头摸了摸镯子,心里一动。
昨天在操场看那些战士训练,个个脸色发青,嘴唇干裂,就知道这大冬天伙食肯定不行。江安啃了一个月的腌萝卜条,连江悦喝的米糊都是清汤寡水。
她蹲到柜子边翻出那个补丁摞补丁的布包,拉开夹层,从里面掏出两小包种子——番茄和黄瓜。
这是上次她一边剁猪草一边骂天:“谁家冬天吃不上一口绿菜叶子,这不是人过的日子。”结果当晚空间就送了她这两包东西,还带个小纸条,字迹歪歪扭扭写着:“别嚎了,种吧。”
慕晴咧嘴一笑,把种子攥进手心,闭眼滑进了空间。
四合院模样的小天地安静得很,田圃空了一大片,暖房温度正好。她蹲下身,把种子撒进土里,嘴里还不停叨叨:“咱不求亩产万斤,就图个吃得新鲜。你要是真灵,明儿给我整出一筐黄瓜来,我请你听三天单田芳。”
话刚说完,地里的苗就窜出了嫩芽,转眼抽藤开花,绿叶底下挂着几根细长的瓜,泛着淡淡的光。
“行啊你,还挺给面子。”慕晴乐了,摘了六根最直溜的黄瓜,又顺手掐了两把小番茄,装进粗布袋,用水冲掉表面那层微光,拎着出了空间。
她刚把菜藏进厨房柜子,外头就传来脚步声。
李嫂抱着孩子推门进来,脸冻得通红:“晴晴在家呢?我家那口子说你们家今天有鲜黄瓜?真的假的?”
慕晴掀开锅盖,故意让一股热气冒出来:“嗐,我表姐在南方做生意,托人捎来的。就这点,专门给孩子补身子的。”
李嫂瞪大眼:“这大冷天的哪来的黄瓜?地里都冻硬了!”
“人家那边暖和,大棚种的。”慕晴从柜子里拿出一根递过去,“你摸摸,新鲜着呢。”
李嫂接过黄瓜,翻来覆去地看,又凑近闻了闻:“真香啊……这皮这么薄,我们供销社卖的都跟皮革似的。”
慕晴笑:“可不是嘛,人家讲究。她说部队家属辛苦,特意嘱咐我分给邻居们尝尝,但不让声张,怕别人眼红。”
李嫂立刻点头:“明白明白,我不说!哎呀你这孩子,心怎么这么细。”
慕晴趁机又拿出四根,塞给她三根:“你拿三根,剩下这根我留着晚上拌菜。咱们几家平分,每家两片就够尝鲜了。”
李嫂感动得直拍大腿:“你比亲闺女还贴心!回头我蒸点红薯给你送来。”
“别别别,”慕晴摆手,“你家三个娃,自己留着吃。再说了,我这儿还有呢,不止这些。”
李嫂眼睛一亮:“还有?”
“嘘——”慕晴竖起手指,“秘密。你可别说出去啊,不然明天全院子都来要,我哪够分。”
李嫂连连保证,抱着黄瓜乐呵呵走了。
慕晴刚关上门,江安就从炕上蹦下来,鼻子嗅了两下:“娘!是不是有黄瓜味?”
“哟,狗鼻子还挺灵。”
“是不是给我留的?”江安眼睛发亮,“我能吃吗?”
“你妹妹只能喝米糊,你能吃已经算破例了。”慕晴从锅里端出一小碟凉拌黄瓜,“就五片,多了不给。”
江安立刻扑到桌边,抓起筷子就夹:“太香了!比我幼儿园吃的还脆!”
“那是,这可是限量版。”慕晴给自己也夹了一片,咔嚓咬了一口,满嘴清爽,“咱家以后隔几天就有这个,前提是——你得听话。”
“我一定听话!”江安猛点头,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娘最好了!比广播站播音员还好听!”
“少拍马屁。”慕晴笑着弹他脑门,“吃完把碗洗了。”
江安脸垮了:“又要干活?”
“不然你以为天上掉黄瓜?”
正说着,江悦在摇篮里哼唧两声,睁开眼就开始蹬腿。
慕晴赶紧过去抱起来:“饿啦?来,米糊温着呢。”
她一边喂一边哼起歌来,调子跑得离谱,但江悦听着特别高兴,小手拍着勺子跟着节奏晃。
江安扒完饭,主动跑去舀水洗碗,嘴里还哼哼:“我要当解放军,天天吃黄瓜……”
慕晴听着直乐,低头看了眼腕上的银镯,发现田圃边缘又扩了一小块,原先只能种半亩的地,现在能铺满一整片。
她指尖轻轻敲了下镯子:“行啊你,还挺会来事。今儿我挺高兴,你也不赖。”
镯子微微一热,像是回应。
她把江悦哄睡了,放在摇篮里盖好被子,自己坐到炕头开始缝江安的棉裤。膝盖处磨了个洞,再不补就得露棉花。
针线来回穿梭,屋里安静下来。
外头北风呼呼刮着,窗户纸哗啦响,但她这儿暖和得很。炉子上煨着热水,墙角堆着白菜和土豆,柜子里还藏着两罐空间产的蜜薯粉,准备哪天给江安蒸个甜馒头。
她正低头缝着,忽然听见江安在梦里嘟囔:“娘……黄瓜……神枪手……”
慕晴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家伙睡得满脸通红,嘴角还带着笑。
她轻手轻脚过去给他掖了掖被角,回来继续缝。
刚缝完最后一针,银镯又震了一下。
她打开空间一看,田圃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垄菠菜,绿油油的,叶片肥厚,一看就营养足。
旁边还留了张新纸条:“李嫂家小子缺铁,送他两把。”
慕晴愣了下,随即笑出声:“你还记仇呢?前两天我说你像菜市场值班室,你就一直不搭理我,现在倒主动献殷勤?”
镯子没反应,但那垄菠菜轻轻晃了晃叶子。
“行吧。”她收了笑意,认真说,“明天我就摘了送过去。不过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给你放单田芳——得先让我听《杨家将》。”
镯子还是没动静。
她吹了灯,躺下前摸了摸银镯:“谢了啊,小破站。”
镯子轻轻抖了一下,像在打呼噜。
窗外风还在刮,屋内三人呼吸均匀,炉火将熄未熄,余温尚在。
慕晴刚闭上眼,忽听得江安在梦里大声喊了句:“报告连长!敌军出现!请求开火!”
她睁开眼,看着儿子睡梦中还绷着小脸,忍不住笑出声。
刚要翻身,手腕上的镯子突然又震了三下,急促得很。
她猛地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