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眼皮刚掀开一条缝,就听见外头灶台传来“哐”一声响,接着是锅盖被猛地掀开又扣上的动静。
她眯眼看向窗外,日头已经爬过院墙,照在晾衣绳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军装上,暖烘烘的。她动了动手指,手腕上的银镯蹭过被角,凉丝丝的。
屋里没人,但厨房方向不断传来窸窣声,像是有人在翻箱倒柜。
她撑着坐起来,刚把腿搭下炕沿,门帘“唰”地被人掀开,江砚洲端着个粗瓷碗站在门口,眉头拧成疙瘩。
“醒了?”他声音低低的,“来,喝点鸡汤。”
慕晴一见那浑浊泛油的汤水,胃里顿时一阵抽搐,忙摆手:“我不喝那个,你把鸡留着下蛋,我还能摊个鸡蛋饼吃。”
“可医生说了,孕妇得补。”他往前走两步,碗递到她嘴边,“这鸡是我亲手杀的,炖了快一个钟头。”
“你杀的?!”她猛地睁眼,“我那只芦花鸡?江砚洲,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那是咱家唯一能下蛋的母鸡!你炖了它,以后我吃空气补充蛋白质?”
江砚洲一愣:“蛋白……质?”
“对!”她翻身坐直,手指戳着他胸口,“你要是敢再动我鸡窝里的活物,我就把你军装上的扣子全换成粉红色,再给你缝个蝴蝶结领结,让你去民兵队点名!”
江砚洲盯着她看了三秒,忽然把碗放在炕桌上,转身就往厨房走。
“你去哪儿?”
“剁鸡腿。”他头也不回,“都炖了,不吃浪费。”
“江砚洲!”她气得掀被下炕,刚站稳,眼前一阵发黑,扶了下墙。
他立刻折返,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放回炕上,动作轻得像搁鸡蛋。
“别动。”他嗓音哑了点,“你才怀上,得躺着。”
“我躺了一早上!”她翻白眼,“你再这样,我真要怀疑你不是想让我养胎,是想把我养成猪。”
他不接话,只盯着她看,眼神沉得像井水。
慕晴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腕间银镯,意识一闪,人已滑入“岁岁平安”空间。
田圃里灵土松软,暖房角落堆着几瓶温热的鲜奶,是空间昨夜悄悄送来的——前天她吐槽“这年头牛奶比金子还难搞”,话音刚落,一瓶带微光的奶就从土里冒了出来。
她取了一瓶,又摸了三颗蛋壳泛青光的土鸡蛋,念头一动,东西已出现在手中。
再出来时,江砚洲正蹲在炕边给她掖被角。
“看,补着呢。”她把牛奶递过去,“纯天然无添加,比鸡汤强一百倍。”
他接过瓶子,拧开闻了闻,皱眉:“没味儿。”
“营养都在里头。”她仰头一口气喝下半瓶,又磕开一颗蛋,蛋清透亮,蛋黄橙红,直接打进刚蒸好的玉米饼里,三口两口吞了。
江砚洲看着她吃完,才缓缓松了口气:“真不恶心?”
“不恶心。”她拍了拍肚子,“我肚子里这位还挺挑食,油腻的不吃,腥的不碰,但牛奶鸡蛋管够。”
他点点头,把剩下的牛奶和鸡蛋收进碗柜,又从灶上端来一小锅稀饭。
“你喝点粥。”
“我不饿。”
“喝一口。”
“我不——”
“喝一口。”他盯着她,“不然我抱着你去医院再查一遍。”
她瞪眼:“你威胁我?”
“提醒你。”他面不改色,“医生说前三个月最重要。”
慕晴翻了个白眼,接过碗,刚喝两口,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忙捂嘴冲去墙角干呕。
江砚洲跟上来,手悬在她背上,不敢碰又舍不得走。
“是不是我做得不对?”他声音低下去,“你以前吃什么都香,现在……是不是我没照顾好你?”
她回头,见他眼底发暗,嘴唇都抿出一道白线,心里一软。
“瞎想啥呢。”她擦了擦嘴,拉他坐下,“来,我给你看点好东西。”
她从空间取出一小碗蜂蜜水,水色清亮,闻着有股淡淡的花香。
“这是我娘留下的‘安胎水’。”她笑眯眯,“祖传秘方,喝了就不反胃。”
江砚洲半信半疑:“真有用?”
“不信你看。”她仰头喝完,把空碗递给他,“现在,我活蹦乱跳,能跳三圈秧歌。”
话音刚落,她真站起身原地转了两圈,又做了个扎马步的姿势。
江砚洲愣住,随即嘴角一抽:“你怀的是双胞胎吧?一个闹你,一个闹我。”
“说不定是三胞胎,仨都爱气你。”她笑着坐回炕沿,顺手从空间摸出个蜜薯塞他手里,“喏,你也吃,补充体力,不然以后谁背我上医院?”
他低头咬了一口,甜香软糯,咽下去后整个人都暖了。
“这薯……怎么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品种好。”她眨眨眼,“空间——啊不是,我娘给的种子,一茬接一茬,吃不完。”
他没追问,只把蜜薯吃完,连最后一块皮都嚼了。
到了午饭,江砚洲又搬了小凳子坐在灶台边,盯着她吃饭。
“你当我是猴子?”慕晴夹了口青菜,“再这么看着,我真要吃不下饭了。”
“我怕你偷懒。”他一本正经,“医生说一天三顿,顿顿要吃够。”
“那你来吃。”她忽然从空间摸出两副小木筷,一黑一红,上面分别刻着“江”“慕”二字。
“夫妻共食,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公平。”
江砚洲盯着那筷子看了半天,接过黑的那双,夹起一块炒豆腐,送进嘴里。
她也吃一口。
他又吃一口。
她再吃一口。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小时,最后江砚洲把碗底舔得锃亮,抬头问:“明天还这么吃吗?”
“你想累死我?”她笑出声,“你才是怀娃的那个吧?吃这么多。”
“我想替你吃苦。”他低声道,耳尖微红。
她心里一热,没说话,只伸手摸了摸自己小腹。
阳光斜照进院子,灶台上的玉米饼还冒着热气,蜜薯的甜香混着新蒸的米香,在屋里打转。
江砚洲收拾完碗筷,坐在小凳上掏出小刀,开始削一块桃木。
“干啥呢?”她问。
“做玩具。”他头也不抬,“给孩子。”
“现在做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他磨着木头边缘,“得提前准备。”
她靠在炕头,顺手从空间取出一碗青豆,开始剥。
豆子落进碗里,噼啪轻响。
他抬头看她一眼,刀尖顿了顿。
“你笑什么?”
“没笑。”她嘴角翘着,“就是觉得,你这当爹的,比当兵还认真。”
“那当然。”他低头继续削,“这任务比打仗重要。”
她剥着豆子,忽然觉得胃里暖暖的,一点反胃的迹象都没有。
空间里,田圃中的苹果树和梨树微微摇晃,叶片泛着微光,像是在打哈欠。
她摩挲了下银镯,轻声嘀咕:“谢了啊,小破空间,下次我多说点笑话喂你。”
江砚洲忽然抬头:“你说啥?”
“我说——”她扬声,“你削的这小马要是没尾巴,我就把它挂房梁上当辟邪符!”
他手一抖,刀尖划过拇指,一滴血珠冒出来。
她哎哟一声扑过来:“你看看你,笨手笨脚的,还当爹呢!”
他缩手,却把血珠往桃木上一抹,低声道:“沾点血,保平安。”